云舒看着都隐隐觉得自己背上发疼。面前的青时才那么小的年纪,却已经学会隐忍,倔强地咬着牙关愣是不掉一滴泪。
“那两个人渣我给你绑在院中,神志不清地淋了一晚上的雨,待会你想要怎么处置都行。”她说。
青时有一瞬间的僵硬,顿了一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待两人吃过热乎乎的烤红薯,云舒忽然想到一件事,便也问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她看着青时这懵懂又澄澈的小眼神,笑弯了眼,把手掌伸过去给他:“你的父亲……他可有给你起名字?”
云舒猜想着,当时在冰河边上见到的那个人高马大的猎户,他捡到青时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意,充满了怜惜,那个猎户应当曾抚养过奶娃娃青时。
青时看了看云舒挪去的手掌,眨眨眼。片刻,理解了云舒的意图,点点小脑袋,伸出小小的手指,在云舒的手掌心上轻轻划拉了几下。
云舒看着他划拉的小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念了出来:“小……”
“……十。”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顿住,紧接着瞪圆了双眼:“小十?!”
他不是青时?!她认错了?
对面的小男孩听见仙女姐姐叫他的名字,因为喉咙还是疼得无法言语,他只好再次确认般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
云舒几乎是一瞬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识海中很快就有新的离奇的想法冒出,替代。
她靠近青时的双眼静静地观察。
浅淡而疏离的,倦懒又寒冷。这是独属于他的灰棕色瞳孔,她绝对不会记错。
云舒忽而轻笑一声,像是突然明白了那个存在于山海之墟的小十是怎么回事。
青时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几分不知所措,原本惨白的小脸一阵接一阵地发烫,两只小手拧在了一团,不知该放哪里。
仙女姐姐的眼睛真漂亮啊……她身上好香,比山林间初生绿叶的清香还要沁人心脾……
可是肮脏如烂泥的他怎么配离得这么近。
他不配。
青时小心翼翼地悄悄往后缩了缩。
就在他的背快要贴上破败的石墙时,云舒轻轻扯回了他的手臂:“傻啦?躲什么。”
“你的家人呢?”云舒问道。
青时神色黯然一瞬,继而愤怒地望向门外院子,似乎透过墙、透过门,他也要将院子里那两个渣滓用眼神砍杀千万遍。
云舒见状瞬间了然,她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顺口问出来了,他还那么小,还能是什么原因跟着那两个人渣呢,家人定然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她伸手摸了摸青时的脑袋,她轻声说道:“对不起。”
“你休息会吧,我再去山上看看,采点药。”
几天过去。
云舒料想没错,小青时确实恢复得迅速,才几天便能自己下地走路。
她撑着下巴看着院中砍柴的小小少年,有些出神地思索着,上一回,在她见到猎户捡走小青时之后便进入了时空缝隙,穿梭到这里,那么这一回,她已经在这待了好几天了也没动静……
她该怎么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之中呢。
难不成要她陪着小青时长大成人,变成大青时?
嘶
云舒伸出手,握紧,感受灵力流动,半晌,她无力地放下了手,虽说山间灵气充裕,每日坚持默念心法吸纳,却仍旧只有那点微末灵力在流转,根本无法施展什么术法。
云舒有些犯难,她现下什么也做不了。
待云舒再抬头看向院子,方才还在乖乖砍柴的小小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他的腿脚还不太方便多行走,跑哪去了。
云舒赶忙跑进院子中寻人,却见那小小少年浑身浴血,手上拿着钝到不行的斧头,重重地抡起,一下一下的砍着被捆绑了手脚的俩男女。
小小年纪,竟知晓钝刀子磨人最是艰涩。
云舒倚靠在破屋木门边看着他发泄,直到那俩男女奄奄一息。
待青时起身转过来,满脸的水痕,不知是汗是泪,夹杂着星星点点猩红的血色,绽在他苍白死寂的脸上。
那双眼,一眼不眨地望着虚无之处,许久都没有丝毫动静。
他像是被谁摄取了魂魄,眼中失了灵魂,仿佛全然不见周遭事物,既是惊惧、苦痛、愤懑,亦是再也没了一切的解脱、空寂。
云舒轻叹一声,走上前握住他不住颤抖的双手,将斧头一把丢弃在旁边,把他搂入怀里轻拍着:“好了好了……没事了。”
青时呆愣片刻,死死盯着自己沾满了恶人鲜血的双手,无声落泪。
他想了很久,他不能弄脏仙女姐姐的裙摆,这么漂亮的绿色裙摆,不该沾染那么肮脏的血红色,即使仙女姐姐抱着他,他也不能回抱,他不能。
因为,没资格。
云舒见他压抑着流眼泪,甚至连呜咽都强迫自己吞回去,她不忍地皱了皱眉:“带你去河边洗洗脸?”
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待他的身体逐渐平和不再颤抖,云舒牵过他的小手,拉着他走去河边清洗,他乖乖地随她摆弄,绷着惨白的小脸,始终也不敢动弹。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