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1)

他比她原以为的,还要执拗。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地去读懂……

山海之墟既是三界时空钝地,是创世之初被天神遗落的一处时空通道,亦是昆仑山通往天界之“神柱”是凡人口中那一座唯有勘破天机的修仙者才能踏上的登仙之桥。

他这一世本是个资质平庸的凡人,能入得玄寅仙门修仙本就是不易,可……他到底是历经过多少艰难险阻才能窥得山海之墟?

登仙后没多久便与天道悖逆,成为堕仙,分明是肉体凡胎却又将前世的上古之力使得游刃有余……

在云舒晃神之间,他们已然立定在巍巍昆仑之巅。

风雪飘摇,脚下立足之处永恒的积雪千万年不化,仿佛在告诉世人这座巍峨大山是如何的圣洁。

再看眼前,红黑色衣袂飞舞的鬼王已然和一道血红人影打得如火如荼。

甚至隐隐有山崩地裂之势。

看样子,不远处山体间那么明显的两个大坑洞,应该就是方才这两人的打斗所至。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扑面而来的风雪好似要将人生生压倒在地一般,暗含急剧压迫的死亡气息。

山风呼啸,云舒只觉连眨眼都来不及,面前那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只顷刻间化为平地。

尘土漫天。

剧烈冲击之下,弥与连退百丈,于雪山之巅堪堪站稳身形,却一低头,难忍胸间滞涩,鲜血从唇齿间喷洒而出。

耳中嗡鸣声乍然响起,他的四肢反应紧接着变得极其缓慢。

就连身前一道暗影落下,他也来不及抬头去看。

只闻那熟悉的娇丽声音缓缓传入耳中,指着对面满是怒意,就差骂娘了:“奉麟!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九幽狱数千年阴水极刑你还没受够?!还想整幺蛾子?!”

充斥满耳的嗡鸣声一下子便消散不见。

弥与虚弱地支撑着抬眸,眼中欣喜仿佛快要溢出,仍强忍着害怕自己惊扰了什么,低声唤她:“阿宿。”

阿宿身上胭脂色轻纱迎风漫舞。她微微侧首停顿,并不仔细看他,只道:“没死就在我身后躲好。”

随即伸手施法,在二人周边扩散出一个防御结界。

闻言,他开心得像是拿到甜甜糖果的孩子似的,顾不上脏腑破裂的疼痛,缓步走近阿宿身后,抬起染血的手指,轻轻抓住她被风扬起的衣角,眼眸里雾气升腾,声音放的极轻,像是撒娇:

“躲好了,阿宿要保护我。”

阿宿将头侧回,面上虽满是嫌弃,也微抿了抿唇,略不自然道:“粘人精。”

漫天飞扬的尘土终于一寸一寸逐渐散开,奉麟施施然点足落于灰白的浮云之间。

血红色的宽大袖袍随风猎猎不止,那如死人般冷白的脸上嗤笑一声,道:“老不死?

老不死的又何止我一人?”

一双幽然死寂的瞳仁在阿宿身上停驻片刻,转而看向一旁将将落地的黛蓝色身影,阴阳怪调地反问:“你说是吧,我的师弟青昼?”

青时眉间一蹙,扶着云舒站稳之后,抬眼死死地盯住他。

因着高峰的崩塌陷落,山间细雾般的尘土不断纷纷散落,细看之下居然才发现,奉麟的身侧竟还站立另外两人!

左侧之人土黄色的兜帽被风吹落,露出的那一双眼犹如暗夜之森,声音苍老又颓败:“前辈何须与他们叙旧?不若尽快动手。”

正是神树神泽。

说话间,随着尘埃飘摇落地,风雪散开,奉麟右侧站立之人的模样也渐渐清晰起来。

似蔷薇花般瑰丽的长裙绽放在雪舞的半空之中,粉色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落,面容是浓烈而极致的美。

云舒的瞳孔随着看清那人面孔而放大,刹时惊呼出声:“梦神!”

她怎么也没想过,梦神竟会站在奉麟的身旁!她是忘了领主初忆是如何痛苦地护佑自己的子民、又如何满是不甘地死在诛神石之下了吗?!

但见她眸光坚定,目色清明一片,并非是被人蛊惑。

云舒愤然怒视:“梦神,你可知自己身处何处?”

梦神却只是瞥了云舒一眼,抬手伸开手掌,银光闪过,恍然一颗小小的诛神石浮立在她手掌之上,她侧头对着神泽,回应他方才的那句话:“动手?不是迟早的事么。”

她再回首,看向阿宿和弥与,好看丰润的唇角微微舒展,轻轻笑道:“说起来,还得感谢前鬼王大人一声。”

阿宿闻言,只将黛眉紧紧蹙起,瞬间便有一阵不祥之感萦绕心头。

梦神:“若非你重现于弥与眼前,他也不至于在你面前放松小憩,让我得以入梦解救……”

她不说还好,提起这事弥与简直气得牙痒!她竟是趁着他熟睡,难得做梦,在他梦中化作阿宿模样,哄得他解了九幽狱的禁制,使得奉麟这渣滓的魂魄重现天日!

他越想越愤慨,咬牙道:“千笙!阿宿与我皆是将你当做好友以待,你便是如此这般利用?甚至背叛神界?!”

梦神似乎听见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苦笑一声,嘲道:“背叛神界?”

随之唇边的笑意一闪即过,她的容色肃穆,声音却癫狂起来:“分明是神界背叛了初忆!

她为了神界付出了多少?!而神界……又是如何待她?!为什么……”

天边金光呼啸而来,仙鹤展翅,迎着昆仑山的飞雪缓缓坠落。

而这仙鹤之上孑然站立的那位至高无上的天神,一如往常那般庄严、无悲无喜。

梦神的双眼满是苦毒,几乎是朝着天帝羲夜怒吼一般:“为什么!凭什么你只复活青昼?!初忆究竟是做错什么沦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