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背影一僵,好一会才道:“自然是去看过了,不过是额头上磕碰了一下,无大碍,待你身子彻底好了,我们在一并去看看她。”他自然去见过了,一想到昨日的情景他的心中就直泛恶心。

他虽知道姚月的额头碰伤了,但也就半个多月前见过姚月一次,后来的心思全被艳丽的未婚妻子占满了,昨日终于又想起了姚月,便去了姚家。却不想以往那个千娇百媚,温婉丽人的女子宛如一个疯妇,在房间里疯狂的咒骂着,看见他更是哭哭啼啼的,他虽温柔的劝着,也说了不在意她额头上的伤口。她想了片刻,竟把额头上的伤口露出来给他看了,溃烂的伤口上抹着一层淡黄色的药膏,恶心极了。她竟然还抽抽噎噎的问他,肯定不会在意吧,是不是和以往一样爱她。

那时候,他含含糊糊的糊弄了几句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心中也有了打算,姚家现太太是填房,还生了个儿子,就算姚月出嫁恐怕也没多少嫁妆,他如今不想为了那一些嫁妆天天面对这样一个丑陋不堪的疯妇。

沈牡丹岂会不知他心中的想法,这人对外的表现是个谦谦君子,内里却不过是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他见了姚月那般的模样,日后肯定不会再亲近于她。只是,姚月又岂会甘心,说不定这件事情可以加以利用,若是成功的话,她与这男人的婚约便能顺利的解除了,与她也没有半点损害,他的名声也会声名狼藉。

沈牡丹攥紧了拳,想着待从梁甫回来后在好好盘算下这件事。

第二日一早,沈牡丹裹了胸,换上那套男装,一头黑发也用一根簪子竖在头顶,看着铜镜中明眸皓齿,面如冠玉的人,沈牡丹咧嘴笑了笑,果然还是不像男人。她端起旁边的帷帽带上,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院中,沈天源,沈焕,思菊瞧见她的打扮这才都放了心,看身形倒是挺像翩翩公子的。

临淮至梁甫途径一个郡,一个县,路程约莫七日左右。沈牡丹临淮出生,虽说水性不错,但出门次数屈指可数,因此也觉得新鲜的很,站在甲板上四处遥望两岸的风景。

这次去梁甫坐的是专门做漕运的船,漕运掌舵人姓迟,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高大,魁梧,这趟是替别人运货去梁甫,回来的时候在替沈牡丹把布料运回来,这样漕运的两趟都有银子赚,沈牡丹也能少一些银钱,两方都觉得挺满意的。这船上除了货物,漕运的人,还有几个顺道去梁甫的人,不过都不在甲板上,想必是在房里休息。

两岸风景虽好,看多了也就是那样,沈牡丹站了小半个时辰就回了房。船上一共十间房,沈天源跟沈牡丹一人占了一间房,回房后沈牡丹小歇了片刻,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门外也响起了沈天源的声音,“阿丹,出来吃饭了。”

沈牡丹开了门,沈天源把带的一些豆饼分了两块给沈牡丹,如此过了三天后,船便要靠岸补充一些水和食物,沈天源瞧见整日吃豆饼的女儿自然很是心疼,道:“阿丹,我下船去买一些糕点给你吃吧。”夏天天热,其他的熟食保存不了两天,只有这种干巴巴的豆饼能够保存好几天不坏。

“父亲,不用了,豆饼就挺好的,再过几日就要到梁甫了,到时候我们再去尝尝梁甫的美食。”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听起来倒也不至于让人怀疑是个女子。

沈天源倒也没在坚持。

漕运的人也很快都上岸了,船也继续朝前行驶了起来。在船上呆了三天,沈牡丹知道船上除了漕运的人,她跟父亲,另外还有几个世家子弟。这几个世家子弟每天都会在甲板上待上几个时辰,高谈阔论,美妾环绕,斛光交错。因此,沈牡丹便很少出房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呆在房里,偶尔晚上的时候会出去待会。

这日正在房里休息着,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隐隐听见还有沈天源道歉的声音,“这位公子,真是对不起了。”

“撞了本公子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沈牡丹听见声音,忙起身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在甲板上看见那几个世家子弟正盘腿坐在甲板之上,边上环坐着几位美艳的妾氏。其中一个个子不高,脸色有些苍白,穿着打扮极其华丽的公子正拦在沈天源面前,这世家公子容貌虽然不错,但眼底发青,脚步有些虚浮,明显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沈牡丹急忙来到沈天源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事吧。”

沈天源摇了摇头,“我没事,阿丹你快些进去吧。”说着就想把沈牡丹推进房中。那脚步虚浮的世家公子却是拦在了两人面前,想伸手去推沈牡丹一把,沈牡丹一个闪身就避开了,那世家公子面上现出恼怒的神情来,“怎么,撞了本公子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沈天源朝着这公子拱了拱手,“公子,在下已经到过歉了,而且是公子先撞到在下身上来的。”的确是这人先撞到沈天源身上来的,沈天源身子硬朗,这纵欲过度的世家公子反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了,起来后还不依不饶的。

听见缘由,沈牡丹心中虽然有气,却也知道这世家公子们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只得又按捺住性子诚恳的道了歉。席地而坐的几位其中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世家子弟道,“你这小子过来陪我们喝上一杯,我们就原谅了你父亲。我说,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整天把自己关在房中跟个娘们似的,来来……快过来坐,阿淑,快去把这位公子拉过来。”说着,其中一个穿着黄色衣裳的娇媚女子便起身要拉沈牡丹过去。

沈牡丹自然是不可能跟这群人喝什么酒了,忙躲闪开来,压低声音道:“在下不会喝酒,不过在下愿意自罚一杯向几位公子赔个不是,之后还请几位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在下同家父。”

却不想,刚才那脚步虚浮的公子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扯落了沈牡丹头上的帷帽,“让你陪着一起喝酒是给你面子,啰啰嗦嗦的干什么……”

距离太近,沈牡丹又只顾着应付席地而坐的几位,却不想这人会突然出手掀开她的帷帽,整个人便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姨妈来了,肚子疼死,所以断更了一天。

☆、第 13 章

眼前的人虽然做少年打扮,明眸皓齿,面如冠玉,一头黑发也用簪子竖在头顶,但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够一眼看出来眼前这个做少年打扮的人是个姑娘家。

那个刚才嚷嚷着要沈牡丹陪喝酒的藏青色锦袍的世家子弟更是一脸呆滞的看着沈牡丹,好半响才结结巴巴的道:“竟……竟然真的是个姑娘家?”

沈牡丹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弯腰捡起被拍落在地上的帷帽,冲着几个世家子弟躬了躬身,平静的道:“小女冒犯了,还请几位公子见谅。”

那扯落她帷帽的虚浮公子愣愣的看着她,忽又露出一个笑意来,眼睛里带着一丝的轻佻,“竟是个如此俊俏的小娘子,甚好,甚好,如此的话……既是你父亲撞了我在先,不如就把小娘子赔给我吧。”说着,伸手朝着沈牡丹脸上摸去。

沈天源温厚的面容闪过一丝怒意,伸手把沈牡丹护在了身后,“公子,还请自重!”

那身穿藏青色锦袍的公子也劝道:“书丰,算了吧,赶紧过来咱们继续喝咱们的,别为难人家姑娘了。”

“不成,她父亲撞了我,自然由她来陪不是,陪本公子一天就成了。”那叫书丰的公子却是不依不饶的,晃晃悠悠的朝着沈牡丹走去,沈天源眉头紧皱,正想伸手打落这人伸过来的手时,旁边突然传出一声粗狂的喝斥声,“你们做什么的!在我船上莫要惹事,否则一个个的把你们丢下去了!”

众人都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瞧见船舱里出来个身材魁梧的七尺大汉,穿着一身的葛麻衣裳,胸膛紧绷绷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这边,这大汉眼睛看起来挺有神,脸上却生了一脸的络腮胡子,整个人更是显得粗狂无比。这人大家都认识,漕运的掌舵人迟宁沛。

那些公子虽说都是世家子弟,但都不愿意惹上这样草莽出生的人物,那脚步虚浮的公子哥果然清醒了不少,冲迟宁沛露出个讪讪的笑意,“迟爷,莫要误会,我们只是同这小娘子开个玩笑而已。”说罢,摇摇晃晃回到那群公子哥身边,其中一个美妾扶着他坐了下来。

那藏青色锦袍的公子也冲沈牡丹点了点头,“姑娘对不住了,还请姑娘原谅了我们才是。”

沈牡丹冲这公子躬了躬身,“公子说笑了。”说罢,又转头看向那粗狂的大汉迟宁沛,冲他笑了笑,“多谢迟舵主了。”

沈天源也冲这大汉拱了拱手,“多谢迟舵主。”

那大汉摆了摆手,走到沈牡丹旁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姑娘家,看你上船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看都像是个姑娘家的,哈哈哈,果真是没走眼。对了,姑娘也别叫我什么舵主了,直接叫我迟大哥就是了。“说罢,又转头看向沈天源,笑道:“这位先生唤我名字就成了,别什么舵主不舵主的了。”

这人,沈牡丹还是有印象的,迟家老爷子本是草莽出生,一生血拼到如今的地位,在临淮建了漕运,这迟宁沛便是迟老叶子老来得的子,对他非常的疼爱。迟宁沛这人继承了老爷子的性格,直爽,不受约束,当然为人也很仗义。上一世,沈牡丹记得这人最后好似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在临淮销声匿迹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沈牡丹回想了半天也没回想起来,耳边又想起父亲跟迟宁沛的声音,她这才回了神,想着回去后要好好回想一下关于迟宁沛的事情。她对迟宁沛也是有心结交,以后要经常来往梁甫,若是迟家能发展起来对她也是有好处了,抬头冲他笑了笑,叫了声迟大哥。心里想着,可一定要好好回想一下关于他的事情才行。

迟宁沛笑道:“好了,回房好好休息去,你也莫要惊怕了,这一路上我都会好好照应着你的。”

沈牡丹也不多言,道了声谢谢就回了房,沈天源又跟迟宁沛说了几句话这才回了房。回房后,沈天源心中还有些后怕,便想念叨沈牡丹几句,沈牡丹似乎知道父亲要说她,上前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沈天源,娇嗔道:“父亲,我知错了,待铺子开起来后,马掌柜熟悉了这些,日后便让父亲跟马掌柜前来,我会乖乖待在家中的,可好?”

看着如此乖巧的女儿,沈天源心中的怒气也消失殆尽,看着女儿姣好的容貌,重重的叹了口气,“都是我没本事,若不是如此你也不用在外抛头露面了。”

沈牡丹正色道:“父亲,当然不是这样的,我跟阿焕最崇拜的人就是父亲了,父亲教导我跟阿焕如何做人,我跟阿焕都觉得父亲很了不起。而且,开铺子只是我的主意,请父亲不要在责怪自己了。”

沈天源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我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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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还算顺利,那几个公子并没有在找沈牡丹的麻烦了,那藏青色锦袍的公子每次瞧见沈牡丹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同她到了几次的歉意。反倒是那叫书丰的虚浮公子每次看她依旧是带着一丝的j□j和不怀好意。沈牡丹也越发的不爱出去了,在房里待了几天,船终于在三日后靠岸了。

靠了岸,迟宁沛的人在码头上卸货,其他几个世家子弟也都离开了,沈牡丹瞧见那叫书丰的世家子弟离开这才带上了帷帽打算同沈天源下船。却不想,迟宁沛忽然叫住了她,“姑娘,刚好我也没什么事情,要不同你一起去吧。”

沈牡丹正想拒绝,这人却已经大步下了船,然后回头看着她跟沈天源。沈牡丹无奈,也只得下了船,之后她跟沈天源在前走着,迟宁沛在后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