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1 / 1)

他是天生的小人,心思阴狠,除了自己,不爱任何人。他利用一切,也算计一切,血都是冷的。

自从被周家收养,周砚浔一直恪守本分,不争不抢,人人都觉得他低人一等,他无力争辩。后来,渐渐长大,陈西玟的敌视,周絮言的刁难,他都忍下?来,他知道自己欠了周家一份天大的恩情,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一张检测报告,却将周砚浔的容忍与感激,变成一个笑话。

原来,他从未亏欠任何人,是周淮深亏欠了他。

周淮深不仅亏欠周砚浔,也低估了他。周家人天生杀伐决断,周砚浔身体里同周淮深流着一样的血,阴狠起来毫不逊色,怎么可能一味地懦弱好欺。

周砚浔不动声色,一面默默蚕食周淮深对盛原的掌控,一面换掉了陈西玟身边的看护,之后,他将真正?的亲子鉴定?报告,连同一些证据,送到?了陈西玟面前?。

陈西玟住的地方名为?康复中心,病房却十?分简陋,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方桌,唯一的装饰是个巴掌大的小相框,放着周絮言童年?时的照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连喝水的杯子都是金属材质,摔不碎,防止病人自残。

周砚浔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她,两?年?未见,陈西玟发丝斑白,驼着背,沧桑如老妪。

主治医生已经换成周砚浔的人,那人穿一件白大褂,手上拿了支钢笔,语气平静:“周太太刚住进来的时候,只是情绪不稳,并没有疯,但是,周先生,”这?个称呼似乎有歧义?,语气顿了顿,更正?道,“周淮深先生希望她疯,所以?,待遇从简,只给她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周砚浔单手搁在口袋里,身量修长,淡声道:“现在,她疯了吗?”

“一半吧,”医生说,“这?种环境下?住两?年?,不疯才奇怪。”

音落,病房里突然传出哭声,歇斯底里,刺心剜骨。

陈西玟抱着那份鉴定?报告,一直在哭,也在喊,喊周絮言的名字

阿言。

妈妈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

周砚浔让医生开门,他要进去。

医生有些迟疑。

周砚浔神色平淡,“没关系,现在,她恨的人不是我。”

空荡荡的白色房间?,连空气都阴郁。

周砚浔在陈西玟面前?坐下?,拿纸巾擦掉她眼角的泪,“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现在,我来照顾你?。”

陈西玟红着一双眼睛,像是要滴血,哑声说:“我要见周淮深。”

周淮深骗她一辈子,负她一辈子,哄她生下?孩子,又嫌弃她的孩子,她无法原谅。

周砚浔拿起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又将她花白的头发绾到?耳后,点头说:“好,我帮你?想办法。”

陈西玟叫他一声,“周砚浔,对你?,我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恨过你?。我不喜欢看你?健健康康的样子,那会?让阿言不开心。你?还记得那场绑架案吗?”

周砚浔顿了下?,“是你?找人做的?”

“没错,”陈西玟眼眶赤红,“我给了那些人一笔钱,希望他们?以?绑架的名义?把你?带走,然后弄死,尸体扔远一点,别让我看到?。”

难怪出事后陈西玟立即带周絮言出国,连周絮言身体不适都顾不上,她害怕,怕事情暴露,更怕亲眼看到?周砚浔的尸体。

周砚浔反应很快,立即明白,“收钱的人违约了,他们?没有杀我,反而来敲诈周淮深,结果,功亏一篑。”

陈西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默认了。

周砚浔笑了声,有点自嘲,“我命大。”

“我抚养你?,是因为?我信了那个说法你?命格旺,能为?阿言增福添寿。”陈西玟看着他,“我只有阿言一个孩子,我是阿言的妈妈,不是你?的。”

周砚浔没什么情绪地点头,“我知道。”

“我养大你?,害过你?,”陈西玟转头,看着相框里的周絮言,含着泪,“你?夺走了絮言的一切,却也让我知道真相,看透周淮深你?我之间?,两?清了。”

周砚浔手指搭着膝盖,敲了敲,忽然说:“还记得樊晓荔吗?”

陈西玟眸光微动,很显然,她记得。

快三十?年?过去,她一直记得。

“我想娶回家的那个女孩,”周砚浔指尖压着那份鉴定?报告,声音很轻,“是樊晓荔的女儿。为?了她,我决定?才让你?知道真相背叛的滋味,樊晓荔尝过,你?也该尝一尝。”

陈西玟有些意外,却笑起来,笑得癫狂,眼睛里全是泪,“挺好,挺好。”

言尽于此,再?没什么可聊的,周砚浔起身,开门出去前?,他说:“我会?让你?见到?周淮深的,放心。”

两?个月后,在周砚浔的示意下?,康复中心打了通电话给周淮深,说陈西玟最近状态不错,很温和?,有点怀旧,想见见他。

接到?这?通电话时,周砚浔正?陪着周淮深吃午餐,这?个细节也是刻意安排的,周砚浔摆弄着一支餐叉,不着痕迹地劝了劝,让周淮深不要对陈西玟太冷漠。

周淮深并不知道周砚浔已经了解真相,更不知道,这?只蓄势待发的狼崽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伸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可能是觉得胜局已定?,无须顾虑,也可能是不想给周砚浔留下?过于寡情的印象,周淮深一时心软,去见了陈西玟。

去探病,探望一个孱弱的女人,周淮深没带保镖。按规矩,医生该陪他一同进入病房,可周淮深多疑,怕医生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将人留在了外头。

“喀”的一声,门板合拢。

白色的空旷的房间?,空气里浮着一点水汽,一点沐浴露的味道,陈西玟洗过澡,染了头发,穿长裙,化淡妆,依稀可见年?轻时精致漂亮的样子。

她朝他走过来,也朝他笑,手指碰到?他的领带,温温柔柔的声音

“淮深,你?好久都不来看我,我很想你?。”

毕竟夫妻一场,携手半生,心冷如周淮深,也有一瞬的恍惚。就是那一瞬,陈西玟拿出藏在袖管里的金属餐叉,戳向周淮深的眼睛。

孤注一掷,拼尽全力,要背叛她伤害她的人,付出最后的代价。

叉子棱角尖锐,擦过骨骼,直抵颅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