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哪能看不懂他的心思,阴骛道: “你长的像谁不好?偏偏像朕最厌恶憎恨之人。朕今日不杀你,就已是格外开恩。还?不快滚?!”
侍卫急忙将吓傻的琴师拉了下去。
谢玄心中怒火翻涌,他恶狠狠的盯着那把琴,哐一下砸了出去。琴身碰到石柱上,摔下来时裂成两半,连带着琴弦也绷断了。
他看着断掉的琴弦,双手微微发抖,早已结痂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众人看着他眸中翻涌的恨意,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二日,柔妃听?说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琴师死了,登时吓了一跳。
“怎么会?死了?”她惊讶道,“难道说话不规矩,得?罪皇上了?”
宫女摇了摇头道:“听?说他还?没说话,皇上就大发雷霆,让人拖出去要划他的脸,整张脸没一处好的地方,肉都被翻出来了,那琴师掉了块肉,活活疼死了。”
“别说了。”柔妃脸色惨白一片,“不是说,皇上很宠爱楚容,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
她还?想着将那琴师送到皇上跟前,讨皇上开心,让皇上多喜欢自己一点,没想到会?成这样.......
万一皇上怪罪自己,柔妃身子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短短一上午,几乎整个皇宫都知道,皇上昨夜处死了一个和?楚容长得?相似的琴师,活生生扒了他的脸皮。
这是有多恨楚容,连和?他长得?像的人都要划了脸,杀了泄愤。
不少人揣测,若来日楚容真落到皇上手中,可以预想下场有多凄惨。
随着边境得?胜的消息传来,这桩琐事很快被众人遗忘。
元历九年,北燕大败乌桓,谢玄下令不放过任何?一个乌桓军。燕雪深将落荒而逃的乌桓残兵赶尽杀绝,乌洛布穷途末路,自刎而死,曾经称霸草原的神话就随着他的死去消失在?风中。
北燕虽损失惨重,但一年来盘旋在?这个国家上方的阴云终于消散,百姓们无不载歌载舞,庆祝这一喜事,朝中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不等众人高兴太久,江州曲阳城被一群土匪攻陷的消息传来,引得?朝野震惊。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此事,唯一人安静的站在?原地,极为引人注目。
此人身穿朝服,神色不复以往的张扬嚣张,反而带着几分阴郁,正?是许久不见的谢临。
当日谢临一剑杀了反贼薛炳业,平叛有功,谢玄嘉奖无数,按理说谢临这个年龄,是时候离京前往自己的封地了,可谢玄绝口不提此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放着谢临,与其将他赶去天高路远的封地,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
谢临也不提封地一事,他知道谢玄容不下他,指不定哪日就要找借口除掉自己,因此极为规矩本分,每日按时上朝点卯,和?以往那个混世魔王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朝堂上,谢玄听?着江州刺史上奏的信报,怒火冲天。
这一年,各地土匪流窜,趁机作?乱,他早有耳闻。本来打?算料理完乌桓一事,派兵镇压,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谁知这群土匪倒先出手了。
“一群土匪,他们还?能翻了天去?能拿下一座城?守城的兵都是摆设吗?!”
“陛下有所不知。”兵部侍郎出列道,“这伙土匪有个称呼,叫白云军。他们狡猾的很,先前各地围剿匪徒,就这个白云军负隅顽抗,还?拿下了临安城。这一年,江州刺史潘与安多次带兵收复未果,谁知他们胆大包天,又趁曲阳不备,趁夜偷袭.......”
“够了。”谢玄冷眼道,“一群废物,玩忽职守,死不足惜。”
兵部侍郎额上冒汗,不敢说话了。
谢玄并?未将这群匪寇放在?眼中,沉着脸道:“告诉潘与安,朕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拿不回临安,曲阳二城,他提头来见!”
第59章 攻城(一)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天?幕出现了第一缕阳光, 金乌升起,曲阳城还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血腥,城中尸体?随处可见, 血流成河,似乎还昭示着昨晚那?场战斗有多么激烈。
进城后, 楚容顾不得?休息, 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裴弄尚未从昨晚的激战中缓过来,他整个人兴奋到战栗, 握着剑的双手都微微发抖。出发前他还担心不能拿下曲阳,没想?到,他们第一场战就打的如此?顺利, 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和自信。
明明累了一夜,他却毫不疲倦,水都没喝一口, 又马不停蹄的按照楚容的吩咐去清点人数,粮草, 安排城中防务。
直到深夜, 楚容的书房还亮着光,期间?陈锦云进来送了一次糕点。
吱呀
听见门响,楚容以为是陈锦云又折返回?来,抬头一看, 是黑着脸的裴弄。
“你怎么了?”楚容道。
裴弄愣了一下, 而后摸了摸脸,疑惑道:“很明显吗?殿下。”
楚容点头:“嗯, 全写在?脸上了。”
裴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接着面上闪过一次怒意:“还不是那?些土匪!属下今日巡城时?,他们竟然在?抢老?百姓的东西, 亏得?陈实给拦下来了!这群匪徒没得?逞,最后跑太守府搜刮了一通,结果那?当官的把值钱的都卷跑了,他们没找到什?么好东西,在?大街上破口大骂,一点规矩也没有!”
“随他们去吧,只要不闹事便可。”楚容淡淡道,“他们是土匪,不是军人,出了力,必然想?要些好处。明日给他们每人发点银钱,别让陈实夹在?中间?为难。”
裴弄愕然道:“殿下,我们自己手头下的兵都没有,凭什?么给他们发?我们又不欠他们的,要不是殿下你,这群土匪早被官兵杀光了,哪还能活到今天??”
楚容抬眸扫了他一眼。
裴弄立刻低下头去,不情不愿道:“好,我知道了。”
“这次立功的将士们也一并行赏。”
裴弄闻言露出笑意:“是!”但?仍旧有几分愤愤不平,“依属下看,陈实就不敢管他们!他就是太重情谊了.....”
白云军原来的匪头子其实并不是陈实,而是一个叫马赦的人。一年前,陈实兄妹落入白云军手中。马赦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见陈实学识渊博,是个聪明人,有意结交拉拢。
陈实屡次用?自己的妙计帮白云军摆脱官府追剿,与马赦的关系越来越好,俨然快成了白云军的“二当家?”。在?一次围剿中,马赦不幸重伤,临死前将白云军托付到了陈实手中。
陈实心地良善,不好推脱,自那?以后就成了一群匪徒的头子。他与白云军相识不过半年,威望却极高。陈实也不负众望,在?官府日益的镇压中,白云军成了唯一存活下来的起义?军。
在?裴弄看来,这群粗俗野蛮的土匪和温和的陈实压根不是一路人,偏陈实重情义?,无论如何也不愿抛下白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