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点了点头,说:“那请先生那边坐吧,我去跟莫先生联络一下。”

我收回了枪,坐到了对面的吧椅里,小男孩过来将那杯酒放到我的面前,然后说:“请用!”

我看着那杯飘浮着血丝的酒,忽然生平第一次对酒觉得有点倒胃口。也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怎 么联系,过一会儿他说:“先生请过来,莫先生要与你通电话。”

我立刻扑了过去,一把抓起那话筒,开口就是问:“叶加在哪里。”

话筒里又传来了莫日华那种疯狂的笑声,那笑声还是歇斯底里,有的时候都不弄清楚他到底是 在笑,还是在哭。他说:“你的智商真是差叶加太多了,他能在哪,他现在当然是在king的床 上。”

我闭了一下眼,说道:“我要救叶加,你要帮我。“

莫日华冷笑了几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叶加现在被别人抓走了,没人付帐,我为会什么 还要把自己套进去。“

“别忘了,叶加至少救了你脱逃。要不然,你现在还在我们的大狱里,随时等着k的追杀。”

“我不是已经告诉叶加毒品的交易地点了吗,大家两清了。”

我吃惊地反问了一句:“毒品地点是你告诉叶加的?”

“是啊。“莫日华回答。“我还一直在想,叶加是用什么办法让你相信这两个地点的正确性。 ”

我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咬着牙说:“是你,是你将叶加带进了陷阱。”

有好一阵子沉默,莫日华才沙沙地回答:“你还不是那么笨嘛。”

“为什么!“我嘶声冲着那个电话筒吼道。

“很可惜……“莫日华沙哑的声音说道:“就在叶加救我脱逃的前几日,king突然派人与我联 络,他说叶加会想办法救我出去,我们会给他制造这样一个机会。我当时很吃惊,不敢想这是 真的,可叶加真得做了。”

“所以你就把他引进陷阱。”我恨不得能跟莫日华面对面,好去掐他的脖子,咬他的肉,喝他 的血。

“我有提醒过他的,不是吗?我跟他说,不要和king玩,那是个疯子。这是叶加的选择,他说 他从不坐以待毙,你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叶加。”接着他喉头又滚过 一阵低哑的笑声。

“也是你把他引去地点二号的,对吧!”

“无所谓地点一号,二号。”莫日华淡淡的说。“你无论去哪个地点,都会得到一箱毒品,而 同时,king会在另一个地点将叶加带走。那箱毒品,是king用来和你交换叶加的。”

“这是为什么!”我简直无法消化这些信息。

“不为什么,”莫日华轻笑了几声,才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个疯子。”他叹了口气 ,说道:“我想叶加应该是有准备的,他身手那么好,又带了一群经验丰富的香港缉毒组精英 。我想他应该是做好充分准备去会king的。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差 错。King居然可以全歼了那些精英,还能毫发无伤的将他带回。我自问没有这个本事,在这之 前我曾经派人去劫持过他,但都失败了,我们的叶加,太神勇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king怎 么能抓住他……”莫日华喃喃似乎在自言自语,然后他轻声的说了一句:“他是那么聪明,那 么狡猾。”

我突然想起了谭文,连忙问:“那你们把那个香港警司怎么样了。“

“我没看到king带第二个人回来,”莫日华淡淡地说。“他如果没死在码头,那就是死在海里 了吧。”

我脑子里像团麻似的绞在一起,半晌又问:“原来在交易之前那些想要劫持叶加的人是你派去 的,还有那个杀手,你想杀我?”

莫日华轻笑着说:“我只是不想叶加落入king的手里,至于除掉你,只是想是不是这样,我再 动手的时候,没有人会再派那么些虾兵蟹将去碍事。”

“你不要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只怕也没按着什么好心吧。”我冷哼道。

“呵,呵,……”他短促地笑着。“当然,可我与king不同的是,我只想活在世上快快乐乐的 占有叶加,可king却想把他拖到地狱里去。你知道吗,听说king最喜欢听叶加呻吟,叶加漂亮 的嘴会说很歹毒的话,不过你猜猜他肯不肯呻吟呢?”

我无法回答他的话,只有在哪里喘着气。

莫日华又接着说了,“如果我得到叶加,想听他呻吟,最多也就是替他打两针春药。可是king 喜欢用鞭子抽叶加,抽完了他就会很兴奋的强暴叶加,而且king的体力真得很好,他经常强暴 叶加,可以说随时随地。他回来的前三天,当众强暴叶加的次数都不止三次。”

我觉得心像被谁生生剜去,捂住了眼睛,吃力地说:“你别再说了。”

莫日华冷哼了一声,说:“你这就受不了吗,还说想救叶加。

“你们,你们休想关住他。”我粗重喘着气说。

“哈哈,这世上如果有一千种可以让人失去抵抗力的办法,king至少知道九百九十九种。同样 的,如果有一千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king能想出第一千零一种。”莫日华嘲笑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听着,我一定会抄了你们的窝。”

沉默。

然后,莫日华说了一句话,他说:“叶加等着你。”说完就掐线了。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耳边是嘟嘟的断线声。那个小男孩轻轻将话筒从我手里抽出来挂回原地, 我转身出了暹罗的门,然后在那条大街上发疯般狂奔了起来,一直拼命的奔跑,我听到了汽车 的急刹车声,我知道我撞翻了人家的摊子,撞倒了人,可是我就这样跑着,不能停下。我一直 跑,直到看到了河流,我跑到了桥上,对着那蜿蜒前行河流,嘶声竭力的狂叫着,叫到后来, 我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是无谓的张着嘴。我无声地说:“叶加,请你,一定,一定要等我。”

当日我就乘坐了飞机返航,我要抓紧时间去救叶加。半夜时分我回到了队里,让值班的刑警去 通知小风过来。小风来了之后,我让他把叶加最近所有的工作日志都拿来,我相信叶加一定会 找到一些关于king的蛛丝马迹。

等小风拿来了所有的日志,我在灯下翻了整整一夜,发现叶加在半个月以前一直都在查北京的 人事档案,所有的认领档案,甚至还有十一年前所有的北京交通事故档案。

他居然在查谭文,我不可思议的想。没错,这些所有的要素综合起来,他查得人一定是谭文。 谭文,我脑子里浮现的是那张斯文的脸,为什么叶加去要查他。我咬着手指头,突然跳起来, 抓起衣服,我要去北京。我要亲自去找到答案。

当我走在阔别了好多年的故土上,已经是第二中午,北京春天气候也还算差强人意,没有太大 的风沙,阳光很充足,照在那些宽宽平平的马路上,给人一种康庄大道的感觉。我回到家门口 ,警卫拦住了我不让进去。我说麻烦通报一下宋庭,就说宋弈伟求见。警卫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匆匆忙忙打了个电话,就赶紧将铁栏门打开。我背着个包进了好多年不曾返回的家门,我知 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可以说形容落魄。而我用不着掩饰,我干得那点事,父亲恐怕比我 还清楚。当我走进大厅就看到父亲,他站在那里显然在等我,一看到我那幅样子,就皱起眉想 说什么。我已经粗暴地打断了他,说:“你要是见我不顺眼,我可以出去住。”

父亲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多年没见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方说:“ 我只是你见很累的样子,想让你回房睡一下。”

愧疚一下子弥漫了我整个心头,看到父亲已显老态的模样,我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 起来。叶加出事以后,我在同事面前流过泪,在佟蔚面前流过,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抽泣过 ,可是没有像这样放声的大哭。想起父亲,想起叶加,我现在才明白自己真得是个混帐。

等我哭够了,父亲方平静地说:“去休息吧,会哭就好。”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在调查谭文,我走遍了当年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读过的小学,中学 ,高中,十一年前的往事调查起来并不是一桩轻而易举的事。好在当年一个孩子因父母车祸同 时身亡,而被香港亲戚收养算是不大不小的新闻,所以好多人还能记得谭文。所有的证据都证 明确实有这么一个孩子曾经在北京生活了十多年,我看到那些发黄的档案上谭文稚嫩的脸,那 五官,那表情,错不了,就是谭文。我忽然有一种感伤,这是他与叶加出事以来我第一次为他 而悲伤。最后我在一叠旧的居委会日志中幸运的找到了叶加的笔迹。他显然在一张纸上进行他 的分析,一排有顺序的年历,他只在谭文的父母亲去世与被他叔父领养这二个月空档上打了个 问号,但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在父母双亡后通知他千里之外的亲戚,再加上办葬礼抚平 情绪也需要那么多时间吧。因此叶加在最后的结尾处,写下了“正确”两字。我看着他清秀而 端正的字迹,眼前仿佛出现了叶见端坐在台前皱着他漆黑的眉分析数据资料的模样。我小心翼 翼的将那张纸折叠好放放入口袋内。

结束完了北京调查,我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香港。这里的档案要远比北京的那些陈年旧档清 楚明晰多了。任何有关于谭文的重要资料都可以在这份档案中找到,包括大学的成绩,警校所 接受过的荣誉,甚至于他工作以后所有做出的成绩。如此年轻的警司,他的业绩也必定是骄人 的。档案上例数了他打击各个贩毒组织的事迹,其中不乏也有k的。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 能与k有瓜葛呢。不知为什么,看到这里,我竟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当我询问近期内有无人索 要过谭文的资料,预料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有一个新华日社的记者肖华说要写谭文的专访来索要 过一些材料。我苦笑了一下,知道那是叶加,队里有一大堆真版的假证明,其中一张新华日社 报记者的名字就叫肖华。虽然叶加不能接触到档案,但这里有足够多的信息可以帮助他了解谭 文在香港的工作与生活。到此,叶加也一定觉得自己是误入歧途了吧。他对谭文最初的冷淡到 后来相对的温和,这个转变就是来自于此,所以他才在那次行动中不顾自身安危的救了谭文。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叶加竟然对一个缉毒警司产生怀疑呢,这仍然让我费解。

(从前一章开始,这篇文章已经开始解套,我很高兴大家还是那么喜欢猜,有人在猜king是谭 文,我有一个朋友让我偷偷告诉她,说king是不是佟蔚,还有一个网站的网友建议最好将king 设置成“我”宋弈伟本人,那才叫玄,还有人问我,king是不是宋弈伟的爸爸。我觉得你们无 论认为他是谁,都必需回过头去,看看是否合乎逻辑,所有的逻辑都藏在细节里,我是否给了 足够多的提示。人物的命运与结局,应该是从文章开始之前就设定好了,以后他们的一言一行 都是在为自身扮演的角色而服务。还有一点我请大家谅解,我在给大家讲故事,如果非要把这 个故事归类,那也只能归到爱情故事,而不是悬疑故事,我也不是在扎二响炮,如果非要找个 比喻,我会说自己扎的是一支烟花,我用了整六章来扎好它,在第七章开始点火,第八章是导 火索在响,那是最后的等待,第九章是火信在升空,等到第十章,大家看到是满天的烟火。之 后,纷纷坠落的都将是烟火花,很难说是散如星空的烟火还是落英缤纷的烟火花美,各人所好 ,不过,我很高兴可以陪大家看这烟火花到最后。)

13

我不止一次向总部要求跨国去救叶加,陈厅长会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我,开始他还会敷衍我 两句,说会请求秦国或者缅甸的警方协助。我也曾殷切地盼望过能有一支两国的分队与我一同 深入到金三角的腹地去救叶加。但是一次次证明,泰国的警军方忙着顾及国内的动荡尚且不暇 ,哪有心思去营救一个微不足道的外国警察,至于缅甸的军警大队都与金三角几乎军匪一家, 怎么会去对付盘根错节,早已与他们纠成一体的K。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无论我多 么努力,我依然离成功营救叶加的可能性越来越远。

我就在这么多失望中引来世纪未的新年,在这新年之前的一个月里,总部送来了叶加与薛忆华 的烈士勋章与证书,算是对这桩事作了个了结。我几乎是咆哮着冲着电话里的陈厅长吼着,叶 加他没有死。他说什么我根本都没听见,也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