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岳银朱将桌上的木杯收在一起,轻轻推向祁隐落座的方向,轻轻弯唇浅笑。

她抚平袖口褶皱,柔声道:“此事容后再议。我仍有些在意的是纪实?甫纪大?人。”

“若说?当今大?雍武将扬名之最,首推主君;而若要从文臣中挑出一人堪比,唯纪实?甫可担得起。”

“我年幼时?即听闻,他因品德出众而及冠之年受察举入官,初任只不过是信州从八品的小官,却敢持刑杖打死当地蛮横不法的纨绔子。继而一举成名天下?咸知!”

祁隐嗅闻过杯具无异,容二立时?接过琐碎活计,满酒入杯。

他有些好奇:“我随师父居山谷之中,倒也听得此事,原来竟是今日这位。可是,他私行重刑,应当也是违背律法的?”

“纪大?人到任后多次告诫那纨绔子,奈何他欺男霸女不听劝阻,又有上官撑腰。”容一回忆起当年知晓时?的震撼,“换作旁人,或许将他下?狱关两天罢了,可纪大?人为绝此风,硬是赌上前程去做。”

岳银朱颔首:“也不怪纪大?人不喜富家张扬郎君。他这些年尽是与这般人打交道了,最后也败在夏家那位手中。”

“百姓不会辜负爱民如子的好官。此事在短短数日内传遍大?雍,先帝亦为其正直而赞叹不已,不计较他违法之过,破格下?旨擢升了品阶。”容暄尝了口淡酒,解释道。

“纪大?人为官十数年,诸如此类之事迹可谓是数不胜数。民间爱戴,文人钦佩,往帝都就任京兆尹之时?,得万民相送。千百年后,他必然青史留名,得享后人崇敬。”

岳银朱接过酒杯,感慨着这位少时?就敬慕的好官的传奇前半生。

祁隐抿唇淡淡道:“这不就是那位奇奇怪怪的夏太?傅的毕生所?愿么?”

众人闻言皆是勾唇轻笑。

“只是可惜纪大?人自觉愧对己心,已决心出世,不然真想劝他另投明主。”容一颇感遗憾,看向自家的“明主”。

银朱思索片刻,轻声细语:“依我看,那位柳夫人亦非凡俗之辈,她能劝得动纪大?人,还得寻个?机会接触去瞧瞧,不可早早放弃。”

酒浊而味淡,余后却可品出厚重韵味,醉意点点上涌。

容暄抚摸着杯底的崎岖缺口,朗声道:“纪实甫自己才是真正的放不下?啊。你们可瞧见了他那包裹里掉出来的小幅卷轴?”

“那幅所?用?纸张不与其余同,应当不打算卖罢。”容一有些疑惑。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

“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容暄起身走向窗边,将刹那所?窥见之内容朗声背出。

“我们且在此地多留些时?日,说?不准再启程时?,亦得将纪大?人拐上贼船。”

“应当的。”众人皆点头称是。

容一念叨着:“骑马赶路辛苦,弟兄们驻扎在城外,也可休息些时?日,还能轮替着进?城游玩。”

唯祁隐稍有异议:“为何他就可在家中待主君上门,我就要千里跋涉去北关寻你?”

“嗐,祁先生不慕名利,世人少知,想上门也无法啊!”容一斟满酒,敬他一杯。

祁隐面色不变,心下?气?闷:“我师祖乃是天权道人,五百年来观星看相第一人,如今怎就成了无名之辈?”

他少讲师门之事,大?家只觉是隐士习俗,不欲外人所?知,故而从来不加追问。

此刻天权道人之名一出,倒真是有些惊诧在座诸人,又顿感似在意料之中。

还真是。

若他早宣扬自己为天权道人一脉的徒弟,怕不是落脚之处的门槛也被踏破。

单就这一手登峰造极的医术,便?有无数人愿意许诺重金厚禄,甚或是以权势相逼,到底不肯放他离去。

容暄回身倚靠着窗框,招招手。

祁隐起身上前,被修长手指轻轻整了整发冠,难得低眉垂首。

却听清朗声线娓娓道来:“少微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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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名门,然而隐居山谷,我等?俗世之人实?难追寻。幸得少微慧眼识珠,千里迢迢栖于梧桐之枝,本国公亦是感恩之至。”

他几欲张口,又不知说?些什么。

还未措好辞藻,忽听窗外嘈杂吵闹,喜乐鼓吹之声整耳欲聋,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应是哪家迎亲队伍罢!”容一凑上前推开窗棂,探头下?望。

岳银朱走至他让开的身位,亦是饶有兴趣地观望:“灵州的婚仪别出心裁,新娘乘轿两侧竟还有侍女抛洒花瓣,粉红花色比红绸飘带还艳,飞起落下?打着旋儿?,倒也美得很呢!”

祁隐的目光越过前人肩头,细细端详着。

他淡淡道:“海棠。以花瓣入药,可清热解毒、消炎止痛、祛风湿。改天也可摘一些备着。”

容一应声:“我等?会儿?吩咐容九惦记着,祁先生尽可放心。”

“这扶风城的新郎竟是不骑马的么?喜轿前边儿?斜挎红花的看打扮是新郎罢,也只是步行。”容暄瞧着新鲜。

“倒是和帝都一般,凡大?户人家迎亲送嫁,百姓常常聚于路旁,说?些吉祥话来讨喜钱。”容二看了一眼,“不过我曾听闻,九天郡的新娘子会亲自从轿窗扔铜钱出来,以示喜气?遍撒。”

“或许,这家新娘子性?格害羞些。”

“我们可真是来得巧呢,不仅遇上纪大?人,此刻还能沾沾喜气?。”

“年光与物随流水,世事如花落晓风。”

“纪兄尚且年轻,却已频出这般伤感之语。可见放不下?的不止一件事,虽眼不见而心不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