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本是极强的优势。
然而对面显然早有准备,举盾成军为攻城先锋,即使乱箭如雨、频有受伤, 大片血花在身上绽放,亦无?退缩者。
太整齐,太训练有素了。
容五亲率盾军冲锋,顶着?重重风险骑至城下开始架梯。
城上守军换成石块火油向下投去,攻城军队亦是不甘示弱,一边使盾相挡,一边奋力搭起云梯。不断坠落的血肉已分不清敌我。
长?梯咬住城墙的那刻,指挥使见势不妙,命令禁军出城门迎击,厮杀声瞬时大起!
箭雨一停,容暄拍马前冲,如一道银光般劈开战局,杀至两?军交战激烈的包围圈。
容一容二紧随其后,各持枪剑互为倚角之势。
指挥使身在城上,几乎将那彩色翎羽飘动的轨迹瞧得清清楚楚。
他此时才不可置信地断定这位容家小姐的战绩居然是真刀真枪地靠自己?打出来?的!容家何等?风水,从老定国公起,三代将星竟全?托生?于一家!难道连已故的皇后娘娘也会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么?
眼见那人一刀砍下,对面禁军的甲胄骤然迸出裂痕,锋利的刃直接刺了进去,溅起血流如注!
她?丝毫不为之动容,抽刀回身又是向前一送,刹那间沿着?脖颈咽喉处收割了数条性命!
指挥使顾不上心头那点儿对薄弱武备的哀叹,果断捡起一把弓弩,箭矢直直朝向银甲者的大腿而去!却不想竟碰撞折于其上。
他不死心,又放一箭,不小心误射己?方禁军的面门,再一箭,终于那人腰腹薄弱处射进!
容暄猛然抬头,凌厉眼神一凝,当即拍马左撤两?步。
战场厮杀声太烈,她?一时不察,也因未曾想到会有人有这般的好箭术,实在失策!
她?使刀劈砍的动作?未停,硬生?生?忍下了痛呼,以免容一容二因担忧乱了阵脚。随即策马往城下直冲而去,并反手从右腰侧抽出箭矢,一把插向身前敌军的后颈,任凭鲜血染湿了睫毛亦面不改色。
纵然己?方人少到好似陷入包围圈,可容暄丝毫不怵。
原因无?它我有钱有矿,麾下将士亦能全?员着?甲佩刀,其材质远比朝廷军队好得多?。兼之素日里俭省许多?,全?留给军伍花用,故而将士们悍不畏死,只求军功晋封!
容五肩中一枪从梯上跌落,却有女骑守在梯下以马相接;薛举一力降十会,凭一杆长?枪牵制了八九人;籍籍无?名的百姓也敢以命相搏,只是在被打落马下时急切捂住绣名之处,不教污了名姓……
容暄疾驰数步,险险提刀斩下敌军首级,一把将那兵士拉上马来?。
再一回首,后军抬来?了攻城木,齐心协力撞击着?那高?大城门。
在怒吼声中,它晃动着?抖落了碎屑。
随着?三四个时辰的激战,双方皆聚于城下,早不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又不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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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开门,城上守军唯有寻来?火折子,希冀滔天的火焰燃起吞没这些可恶的叛贼。
可惜冲上城墙的容家军一个接一个,火星子刚刚冒头,就?遭狠狠踩灭,如同他们先前信誓旦旦要将叛军折戟于秦州之外的承诺,已然灰飞烟灭。
指挥使向来?是使偃月刀的好手,却不想今日竟有如此挥刀无?力之感。
他扯过心腹,急急询问?:“就?算这秦州守军是吃干饭的,咱们右厢天武军可是精锐啊!七万对两万也能输,我拿你的人头给陛下交代吗!”
“除却后备军,其实咱们也就?五万左右……”心腹抹了把嘴角的血,见他脸色奇差,改口道,“定国公自己?带了八百亲卫,还广征兵卒,必然是比原先两万守军要多啊!”
“事已至此,须知平叛是一回事,自家兄弟的性命又是另一回事!大人,还是先撤为上!”
指挥使瞥了眼如潮般前赴后继往城墙上涌的容家军,那场面实在令人心惊。
就?算他是个不知兵的老百姓,都能看出敌方士气愈盛而己方渐弱,拖延必然无?益,还是早做决断!
“带咱们的人撤。”他低声嘱咐。
而后又高?声道:“将士们,顶住!陛下有旨,斩敌军首级数多?者必可封爵拜将!”
调遣来?的州郡守军仍勉力支撑着?,没人察觉到腥风血雨中背后的同袍已然失了踪影。
有兵士爬上城墙,敏锐发觉人数不大对,她?脑袋飞快过了一遍弯,趴到墙头大喊:“雍军已撤!雍军已撤!”
容暄闻言,夺过自家旗帜高?举,随之而喊:“将士们,鼠辈遁逃,且随我冲破这城门!”
巨木一次又一次撞击。
“轰”的一声,金鳞城的门被骤然冲开,就?像是秦州向容家军敞开了怀抱。
残余散兵难抵攻势,终是缴械投降。
当黑底金字的容字旗飘扬在这城墙之上,方才迎来?了这场龙血玄黄之战的尾声。
落日旌旗,清霜剑戟。
可向下一望,处处白骨蘸血。秋风凛冽而过,如何不令人胆寒?
好在朝廷调军守金鳞城的消息一至,城中百姓几乎全?收拾包袱往其他郡城而去,并未伤及无?辜。
也算是一点慰藉。
容一正吩咐人给晋州府送口信,命收拾得当的众人快些赶过来?。
薛举则点了人清扫战场,特地嘱咐莫要堆一起生?了疫病,不可重蹈汉阳之覆辙。自己?又心疼地拂过爱马身上伤痕,不知在絮絮念些什么。
容二陪主君驭马走在金陵城中,见她?神色不好,遂出言:“主君,我们的人追过去了,雍军应是干脆退出了武都郡,改以郁林郡为据。那边儿城池虽不够坚固,但也可抵挡一二,只待援军至再求反攻。”
沉寂的思绪被打断,容暄陡然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