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之间,无须虚言。
岳银朱郑重?颔首:“好!我这?就去唤人来,共宣此事。”
堂前,众人好容易得了消息,一刻钟内就聚了个齐全。
放眼望去,不?是眉头紧锁就是神?思恍惚,甚或有怒色满面。除却北斗道人格外冷静,其余人皆是各有各的异样。
“诸位,久等。”
容一与容二推门在前,面色尤为肃穆。
焦灼的目光不?免投向主心骨的到来,而后便是瞳孔一缩!
水蓝广袖流仙裙衬得来人身形高挑,搭着?一条浅月白的绣蝶轻纱披帛更显几分典雅。凌云髻上斜佩一支紫烟流苏凤尾簪,并?金雀钗与烧蓝花钿,处处透着?富贵堆里的娇艳。
玉面不?作妆饰,唯眉心一点小痣惹眼,生得恰到好处。
可当那双狭长凤眸微抬,似有寒意掠过,她?的身份就此呼之欲出!
由后人评说 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
秋水为神玉为骨, 芙蓉如面柳如眉。
她是位极为标致的美人儿。这一点应是毋庸置疑的。
时?下无论男女?皆以貌美为荣。
哪怕是在帝都?这等尊贵地儿,哪怕是经受边关苦寒与风沙的洗礼,容家郎君的形貌仍能年年名列前?茅, 成?为各家闺秀在小宴上偷偷谈起的话?题。
而今, 似乎还是玉面小将军那张脸, 却教人怎么看怎么不同。
柳絮敏锐,一眼发觉眉心多出的痣,心下不知是何等滋味。
来人虽衣着华贵,但健步如飞,丝毫无有弱柳扶风之态。乍看之下, 好像并不与贵女?慢行的礼仪相符,可细细观之, 就?连撩裙上座的身姿都?别有一番气度。
容暄一言未发, 堂内诸人就?已明白了流言的真假。
静谧之中, 还是岳银朱率先出言:“易却纨绮裳, 洗却铅粉妆。驰马赴军幕,慷慨携干将。国公提刀上阵收复边关,又舍身入城救民水火,当世之人无出其右,谁敢置喙您的身份?”
“当年有人勾通外敌,使容氏双壁与皇后娘娘尽数折损于阴谋之下,忠臣良将的一颗丹心实在错付!”柳絮紧随其后,“更不必说北十六城的百姓如今仍在异族铁蹄下苟延残喘, 岂非全赖昏君奸臣之故?”
“容小姐为亲眷复仇, 为家国复地,不得不扮男装而弃红妆,何错之有?请先问?罪今上!”
两人一唱一和, 张口就?将这桩欺君之罪定性成?了孝义两全的赞歌。
容暄长眉轻挑,唇边溢出几分笑意。
纪实甫始终眉头紧锁,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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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接受:“前?朝明帝年幼,受太后把持政务多年,而明帝加冠后对这位亲生母亲如何呢?他甚至不愿伪装孝顺,命史官为其作?传时?须写明牝鸡司晨必遭天谴。”
“帝都?那边儿只是抓了一个国公府的仆役,本就?无确凿证据,估计连皇帝和夏峰都?未必真信,只不过?是此言于他们有利,才这般大张旗鼓地推行开?来。”
他与定国公也算相处多日,既已认定其为主君,便不会背信弃义。哪怕容二郎变为容娘子教他有些心绪复杂,亦是如此。
但他并不认为此刻是定国公揭露身份的良机,故而一劝再劝。
“而国公您,带兵虎踞信州且拿下了晋州、兴州,朝廷派禁军于秦州强守,看似人数居多,实则颓势已显。禁军甲胄不全、刀剑卷刃、晋升无望,唯有因着情?势紧急而粮食供应周全,没人敢层层克扣。”
“但也是杯水车薪罢了。”他双目炯炯,声?音愈高,“先前?,广平郡郡守望风即降,足以证实国朝内部?处处腐朽,有识之士早怀不满!容家二郎又确是可投之明主,天下共知!”
纪实甫自己多年在朝为官,很是了解士人的脾性。
细细想来,若他是郡守或知州,听闻是位官家小姐带兵攻城,当然不愿就?此投降。
不说会对自己的名声?有损,即使这位娘子出身忠烈、战功赫赫、名动天下,即使他并不带有对女?子的深重偏见,可造反是掉脑袋的事!
她一个姑娘家能不能顶住谩骂登上皇位?
若是不能,到时?择选谁为傀儡?
若还要费心算计走这不安稳的一步,不如寻个男主投效了事?
若真可以,女?子怀孕生子不比阴曹地府走上一遭轻松,万一主君出事,后继者当如何?
这其间有太多开?天辟地者的顾虑,很难不为之深思而慎重行事。
而待到主君真真正?正?坐上那个位置,木已成?舟无可违逆之时?,再行真相大白,岂不更佳?
“正?是要紧的时?候,我?以为且先澄清此事为谣言,稳定军心,往后功成?再做打算。”
他神色逐渐归于肃穆,字字如刀:“不然,纵使话?不好听,我?亦须直言。”
“其一,帝都?以及各路兵马俱可以‘牝鸡司晨’为由,合九路兵马叩关。此非患其力,患其名正?也。”
“其二,儒法向来讲究男女?尊卑之道,当下之景颇似礼崩乐坏,曲阜孔门七十老儒闻之,恐要以血溅阙门明志,非议于主君不利。”
“其三,容家亲卫或许忠心耿耿,然而北关边军皆悍勇儿郎,镇军大将军更是难忍国公欺瞒。您的信义如何立足?”
“其四,田间老农是不在意龙椅上坐何人,但若有心人散播‘女?子称尊,乾坤倒悬’谣言,则平疫之功反成?天罚如何是好?”
“您已忍过?一载,为甚不能再为大业且忍这一时呢?”他苦口婆心道。
这样的真心相劝,不掺一丝嘲讽,只将实情?句句道来,反而教在场的女?子听过?后不由得暗淡了双眸。
“有薛举在一日,谁也不可使我主忍耐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