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微微的颤动,让贺维庭吃掉了半碗面条和姜茶,然后才漱口吃药。

他躺下去,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刚才大概放在书房了,随口对乔叶道:“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应该就在书桌上。”

乔叶给他额头覆上降温的冰袋,“好,你先躺下休息。”

他好像转眼就忘了刚才的禁令,可是乔叶没忘,她并没有自己到书房去,而是请吉叔帮他把手机送过来。

瓜田李下,她比他更明白。

贺维庭道:“你倒自觉。”他盯着手机屏幕,邮件里的字却一个都没有看进去,“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不让你进书房里去?”

乔叶敛眸,有很多事都不用问,就像他这换过装修布局的房间,她却立马就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到耳温枪。那是他车祸重伤痊愈后常备的东西,她教他放在那个位置,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变过。

过去他对她从没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可她背叛他,就从他的书房开始。那是他心头的刺,摆在那里,也从来不曾消失。

他体内的药性上来,昏昏欲睡,“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乔叶拉过椅子在他床边坐下,“你睡吧,我在这儿守一会儿,等你退烧了再走。”

他不耐烦,“我说不用了……”

“我是你高薪请来的医生,总得物有所值不是么?”

她好像总是占理,让人无法反驳。贺维庭困倦地闭上眼睛,原本以为避开家里这个女人就能一切如常的,没想到进来最安稳的一觉却是在她的陪护之下,而且他还在发烧。

换降温冰袋、用温热的毛巾为他擦拭手脚、每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这样琐碎的工作,她却毫无怨尤。黑暗里细细打量他深邃的轮廓,像孩子似的难得放松,也许从今往后都只有在睡梦中才对她这样不设防。

即使明知是奢望,也还是想要这么一直一直陪着他走下去。

夜里他的体温终于退下去,累极的乔叶趴在他床畔盹着了。贺维庭醒过来,屋里只留了一盏微亮的壁灯,晕黄的一点光亮,但也足够把近在咫尺的人儿看清楚。

她在床上睡相娇憨,可是这样趴着睡却很规矩,头枕在手臂上,碎发遮光洁的额头,只露出一边的侧脸。

他忍不住去看她的手,刚才她在跟前忙忙碌碌的时候他就留意了,在维园划伤的地方已经收了口,解掉了纱布和绷带。

正像容昭说的那样,长短几条口子,划得很深,就算是好了大概也会留下疤痕。她皮肤太细嫩,根本就是容易留疤的体质,偏偏还总是受伤。

现在就能碰水做事了么?不然怎么下厨又是做药膳又是煮面条的,还有刚刚为他放满浴缸的水,给他准备换洗的衣物……

他也不知怎么就执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软而棉的一团,真真如书上描绘的那样,柔若无骨。

这怎么会是一双医生的手呢?

乔叶睡得很浅,他还想仔细端详那些伤口,她就已经醒了,迷迷蒙蒙睁眼抬头,贺维庭立马甩开了她的手,像是碰到烧得滚烫的石头。

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没事了,回你自己的地方睡觉去!”

有她的地方,比火光还暖,他需得时刻告诫自己不能贪恋这样的温暖,可是却忘记了她住的地方在这阴雨绵绵的冬夜冷得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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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怎么来了

乔叶其实很怕冷,冬天时每每手脚冰凉,在没有地暖和空调的屋子里蜷成一团也冷得睡不着。

早晨起来就发觉头疼和喉咙疼,身体发冷,整个人都很难受。她在非洲待过不少时间,忽然发冷发热还是比较警惕,如果只是感冒那还好,就怕是疟疾之类恶性病过了潜伏期。

她给容昭打电话,“师兄,你最近有没有空,我想到医院来……做个身体检查。”

容昭正好也想打电话给她,听到她声音沙哑,不由关切道:“没问题啊,我最近都在。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可能这几天降温,有点着凉。”检查还没做,无谓到时虚惊一场。

“还说没事,你听你这嗓子哑成什么样了?你很久没回海城了,得重新适应这边的气候,尤其今年据说会是近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好,我会注意。”她这才想起是该买一些御寒的衣物,在热带待的时间长了,模糊了四季的概念,秋冬季节也只穿最简单的薄衫。

她的人生就是一路断舍离的过程,过去许多锦衣华服都渐渐丢弃,行囊简化到一只大一点的双肩背包就能全部带走。

她说不清这样好还是不好,也许是生病的时候容易多愁善感,想得多了就觉得有些孤独。

她一般很少求人,突然开口说要做身体检查,容昭不由有些担心,下午便开车到嘉苑来。

吉叔认得他,当他是来找贺维庭,“容医生,贺先生在公司办公还没有回来。”

容昭一挥手,“我不是来找他的,乔叶呢?”

“您找乔医生?”

“是啊,她人在哪儿?”

吉叔有些为难,但还是带容昭去敲乔叶的房门。容昭果然火了,“她就住这儿?是贺维庭的意思?”

其实问都不用问了,贺维庭是嘉苑的主人,乔叶不管什么身份,好歹上门是客,没主人的指示谁也不会安排她住这里。

乔叶出来开门,看到容昭也有些小小的惊讶,“师兄……你怎么来了?”

迎面没有一丝暖意,门内门外几乎没有温差,同样的寒冷,看来是什么取暖设备都没有的。容昭的怒火蹭蹭往上蹿,回头瞪了吉叔一眼,然后拉起乔叶道:“我都不知道原来贺家是这么待客的,你跟我来!”

乔叶不明所以,被他拉着一路进了主屋的大厅。地暖煨热的空气一下子围过来,闷闷的,乔叶有些头晕胸闷,“师兄,到底什么事?”

“你别管!我没事,就来看看你不行吗?”他把她摁在沙发上坐稳,对抿紧唇站在一旁的吉叔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人都冻病了,还把她扔在那种角落里,连杯热水都没有?去,给我倒被热水来,姜茶红糖水什么的有没有?统统给我拿过来!”

他才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的空旷大宅简直就像一座古墓,反客为主又怎么了,贺维庭打定主意孤独终老,他还不乐意让乔叶给他陪葬呢!

吉叔没有多说什么,微微敛眸道:“两位稍坐一会儿,我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