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陛下才刚一恢复,怎么就单单惦记着这棋局了?这实在是太不符合陛下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了!
虽说心里满是纳闷,但如今盛景帝已然亲临侯府,不管他究竟怀揣着什么目的,迟早总会露出些端倪。
再者,不过是陪着陛下下个棋局而已,此事自己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
这般权衡之后,宁远侯当下便恭敬地再次上前一步:“陛下愿意纡尊降贵,与臣继续这未完之作,这可是臣莫大的荣幸啊!” 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恭敬地等着盛景帝先行迈步。
陆淮正欲迈开脚步之际,突然,顾安明像是再也忍不住身上的伤痛,“哎哟” 一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这突兀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就连陆淮也下意识地回眸,淡淡地瞥了一眼。
宁远侯见状,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尴尬与不悦,他赶忙低声呵斥道:“陛下在前,你一个小孩子还不赶紧退下,莫要在此喧哗!”
顾安明瞧见陛下一来,这府里的风向瞬间就变了。
父亲呢,前一刻还因为自己被打的事儿满脸怒容,此刻却对自己不管不顾,仿若将他这个亲生儿子彻底抛到了脑后。
再看姨娘,刚才还在自己身边轻言细语地安慰,可方才竟莫名其妙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他年纪尚小,哪懂得什么顾全大局的道理,满心只想着自己的目的还没达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过去了。
当下,他满心不满,气鼓鼓地看向宁远侯,眼眶都红了起来,大声嚷道:“父亲,孩儿被打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您可得给孩儿做主啊!”
“休要胡言!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宁远侯此刻就算心里对骆氏的怒火仍在熊熊燃烧,可在他看来,这终究是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上次就因为家事处理不当,已然在陛下面前丢了一回脸。
第62章 告诉夫人,她的事惊动了陛下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陛下定会以为自己治家无方,进而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那可就糟了。
杜姨娘见势,赶忙挺身而出。
她身姿婀娜地微微福了福身,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轻声细语地说道:“侯爷,安明他还小,您可千万别对他这般凶巴巴的,万一吓到孩子可就不好了。何况孩子也是真委屈啊,无端端地遭了夫人的毒打,他不过是想找您为他主持公道罢了。既然侯爷您此刻有事在身,要不就先缓一缓,一会儿等陛下走了,咱们再商议此事。妾身先带安明下去,让他平复平复心情。”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盛景帝一眼。
杜姨娘心里知道,此事若是不及时解决,只怕等陛下一走,侯爷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到那时再论起惩罚之事,力度肯定大打折扣,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如今,她只盼着自己言语间有意无意透露的那些消息,能成功引起陛下的注意力。
若是陛下肯开口过问,哪怕侯爷再不想处理这桩家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应对了。
而且她深知侯爷极好面子,若是骆氏的事儿能顺顺利利地捅到陛下面前,侯爷心里的怒火只怕会呈燎原之势,烧得更旺。
当然,她也摸不准盛景帝到底是个什么脾气,自己这番言论究竟能不能吸引到他的注意。
若是能,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好歹此事也在陛下这儿留下了印象,对骆氏而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而对自己来说,既保住了慈爱大度的形象,又没什么损失,简直是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杜姨娘这如意算盘打得是噼里啪啦响,可她哪里知道,这一切恰恰正中陆淮的下怀。
陆淮今日前来侯府,可不是真为了和宁远侯下什么棋,他唯一的目的,仅仅是想探一探这侯府的主院究竟是何人在弹奏那动人心弦的琴声。
原本他还打算借着下棋的空当,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侯府主院的夫人身上,没承想,这侯府的小妾倒是机灵,直接就递上了现成的理由,省了他不少事儿。
陆淮面色微微一沉,佯装沉吟了片刻。
就在杜姨娘神色略显失落,准备带着顾安明退下之时,他忽然不紧不慢地开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爱卿?朕才发觉,这院子里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莫不是爱卿家中出了什么事儿,还没处理妥当?”
宁远侯一听这话,心里 “咯噔” 一下,他可不想在圣景帝面前丢这个脸,当下连忙拱手,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言辞恳切地说道:“些许小事,实在不值陛下如此挂念,微臣自会妥善处理。”
“爱卿的家事可不是小事,说说吧,朕正好有空,也来帮你断断这桩家事。” 陆淮神色平静,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无法推脱。
“这……” 宁远侯顿时面露为难之色,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在他的记忆里,陛下虽说惊才绝艳,可自从主子失踪后,整个人仿若魔怔了一般,满心满眼都只有寻找主子的踪迹,对其他事儿一概不上心。
如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对臣子的家事这般热心起来了?
就在宁远侯万般为难之际,杜姨娘趁人不注意,又暗中狠狠捏了捏顾安明的胳膊。
顾安明吃痛,却也瞬间心领神会,还没等宁远侯开口,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个干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们府中出了一个毒妇,仗着自己是主院夫人的身份,整日里肆意羞辱侯府的妾室们,就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没能幸免。今日陛下来之前,我正满心委屈地向父亲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呢。”
顾安明虽说平日里混账得很,但好歹也读了些书,知晓在皇帝面前不可太过放肆,因而话语间还特意染上了几分文绉绉的书卷气。
只是这话音刚落,宁远侯便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道:“住口!切不可放肆!”
训斥完顾安明,他看都不看儿子那满脸不服气的神色,又赶忙转身,对着陆淮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就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小事,只是臣刚回家,还没来得及处理罢了。实在是些微不足道的事儿,臣生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陆淮微微眯起双眼,仿若在思索着什么,却并不看宁远侯一眼,只是哈哈笑着看向顾安明。
“你这小娃倒是口齿伶俐,朕瞧你这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也罢,朕还从未见过对自己亲生孩子这般恶毒之人,反正今日闲来无事,就让朕看看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好从中调解调解。”
陆淮这一番话,无疑是一锤定音。
哪怕宁远侯再怎么不愿将家丑外扬,可听闻此言后,也不得不咬咬牙,吩咐道:“既然陛下发话了,去把夫人叫来,就说她的事已经惊动了陛下,让她速速前来。”
那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又有着对未知局面的担忧。
宁远侯特意这般事无巨细地交代下去,那心里可谓是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他深知骆氏的脾性,就怕她误以为是自己传唤,又犯起倔来,使起小性子,索性窝在主院,压根不打算露面。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场合,若是真出现那种情况,他们侯府今日面临的可就远不止丢脸这般简单了,那简直是直接往枪口上撞,平白无故地得罪了盛景帝,这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不得不说,宁远侯在某些方面的揣测倒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