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嬷嬷满脸堆笑,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姨娘莫急,侯爷今日有要事缠身,去相府了,恐怕得傍晚时分才能回府呢。”

一听这话,杜姨娘原本高涨的好心情顿时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消散了大半。

她心里忍不住暗自咒骂,去相府还能找谁?还不是洛知槿那个贱人!

在杜姨娘眼中,府里的骆氏虽说棘手,可好歹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能想法子对付。

可外面那个洛知槿,侯爷的心都快全扑到她身上了,想必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不过,杜姨娘转念一想,那洛知槿身在高位,眼高于顶,未必会将这小小的侯府放在心上。

只要自己想方设法断了骆氏所有的后路,让她在侯府彻底孤立无援,往后这侯府,还不就是自己和儿子的天下了?

杜姨娘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好,那我就先耐心等着。嬷嬷,你去盯着点儿,等侯爷一回府,第一时间来告知我。”

“是。” 曹嬷嬷不敢有丝毫耽搁,躬身领命,随后快步离去。

与此同时,在那深宫大内之中,陆淮已然苏醒了一夜有余。

在一众太医们的悉心调养之下,他的身体仿若春日里历经霜寒后重获生机的枯草,正慢慢恢复着力气,苍白的面庞也逐渐有了些许血色。

这一场大病的来袭,其实并非毫无征兆、突如其来。

陆淮心里清楚,就算没有沈亦当日的所作所为,以他此前日夜操劳、殚精竭虑的状态,身体的隐患迟早也会有爆发的一天。

不过,每每回想起沈亦当日的言行举止,陆淮的眼角便会不自觉地闪过一抹浓烈的狠意,仿若寒夜中闪烁的冷冽刀光。

这世间之人形形色色,可谁都无法与知槿相提并论,知槿于他而言,那是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沈亦倒好,竟敢妄图将属于知槿的东西,转手交给别的女人,这简直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他这个做兄长的心狠手辣,他定要让沈亦付出惨痛的代价,哪怕斩断他的手脚,也要让他彻底丧失弄权的能力。

“陛下,喝药了。” 就在陆淮沉浸于思绪之中时,杨公公那尖细的嗓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只见他双手稳稳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神色间满是小心谨慎,一步一步缓缓上前。

陆淮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双手撑着床榻,缓缓坐起身来。

杨公公见状,赶忙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拿起枕头,打算垫在陆淮的身后,好让他能坐得更舒坦些。

可就在杨公公拿起枕头的那一瞬间,仿若一阵微风拂过,一张纸条腾跃而起,轻盈而舞着。

第59章 朕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下一刻,那轻盈飞舞的纸条,被突兀飞来的枕头无情地盖住,瞬间没了动静。

这一小小的波折,竟是没有吸引到任何人。

陆淮在杨公公毕恭毕敬的伺候下,缓缓端起药碗,将那苦涩的药汤一饮而尽。

随着温热的药汤入腹,他苍白如纸的唇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看起来总算有了几分生气。

“陛下,沈相他…… 他也是一时糊涂,着了相了,并非故意要顶撞您呐。而且如今这朝堂之上,局势错综复杂,还需沈相从中斡旋……”

杨公公微微弓着身子,轻声细语地说着,试图为沈相求情。

可话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陆淮眼中凛冽的冷意时,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瞬间住了口。

直到这时,他才惊觉过来,自己方才竟是猪油蒙了心,妄加揣测圣意,这可是犯了大忌啊!

杨公公只觉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连忙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

“奴才有罪,请陛下恕罪……”

话音未落,陆淮虚弱地抬起手,语气虽透着几分无力,却依旧不容置疑:“沈相已然失了初心,朕心里比什么都清楚。不过,此事暂且搁置,朕还有更为重要的事亟待处理。”

杨公公仿若获得大赦一般,一边擦着汗,一边缓缓起身。

还好陛下一向宽宏大量,并不似寻常帝王那般猜忌多疑,但今日这件事无疑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往后万不可再仗着陛下的信任,便肆意妄为地揣测圣心,否则,脑袋搬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公公起身后,依旧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陆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是有别的事需要奴才去办?”

“此事非得朕亲自前往不可,去,收拾一下,朕必须再去一趟侯府。”

提起侯府,陆淮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悠扬的琴音。

早知沈亦如此不靠谱,竟是为了一个冒牌货耽误了这许久时间,他当时就不该有半分犹豫。

若是早做决断,不管琴音背后之人是谁,就算不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不过是几步路程,一探便知,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如今牵肠挂肚之地。

“陛下……” 杨公公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劝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已然失言,触了霉头,又赶忙闭上了嘴巴。

陛下大病初愈,实在不宜奔波。

可陛下满心挂念着侯府的琴音,看这架势,若是不让他去一趟,怕是始终无法安心。

杨公公嘴上不敢明说,但心底却不看好陛下侯府之行。

侯府的下人之前已然说得明明白白,那是他们侯夫人的院落。

这般身份,怎么都不会和骆姑娘牵扯到一块儿。

但,他只是一个伺候的奴才,能做的只能顺应主子的心意。

这般想着,杨公公不再言语,默默地转身,手脚麻利地为侯府之行做着各项布置。

宁远侯临近晌午时分,才拖着一身的疲惫,缓缓回到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