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不禁微微一拧眉,眼中尽是深沉的思索。

待一行人离开这院子,远离了秦放与柳儿的视线范围,沈亦这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紧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厮,目光中透着几分探寻:“方才你也在屋内,全程瞧着,依你之见,这秦放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小厮赶忙微微躬身,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声音清脆而响亮:“回相爷的话,小的瞧着,此人行事有些放荡不羁,不过看模样,倒像是个有真本事的,这般特立独行,倒也符合洛小姐历来欣赏人才的风格。”

沈亦听闻此言,嘴角溢出一声嗤笑,那笑声仿若寒风过境,带着几分冷意。

他自是知晓秦放是知槿的属下无疑,可让他心生疑虑的是,知槿的那些属下,以往在外人面前,哪个不是眼高于顶,仿若不可一世的骄子,可一旦到了知槿跟前,却都瞬间化作乖巧听话的猫咪,温顺得很。

反观这秦放,进门虽说言语上对知槿透着敬重,可实际眼神、举动之间,总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随意劲儿,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沈亦暗自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身快步离去。

屋内,随着沈亦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那扇门缓缓阖上,秦放瞬间如同换了一副面孔,再次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不知主子有何吩咐,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柳儿抬眸,瞧见拱手而立的秦放,嘴角微微上扬,面上挤出一抹看似大度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怎么也掩不住眼底的贪婪与急切。

“还真有一事相求,听闻如今这钱庄诸事,皆是你一人在操持打理?”

秦放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依旧装作恭敬有加地回道:“回主子,属下如今只负责北方钱庄的一应事务,那江南一带,另有能人贤士坐镇。若是主子此刻有急需,今晚属下便即刻飞鸽传书,命她火速回京,听候主子差遣。”

柳儿一听这话,笑容愈发灿烂。

“你做得甚好,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去办理。眼下我这儿暂时倒也没什么其他棘手难题,只是刚回归不久,诸多事宜皆需打点一二。您也知道,这年头,没有白花花的银子,简直是寸步难行啊。既然你掌管着整个北方钱庄,就先从钱庄里挪出二十万两银子来,好让我暂且度过这一番艰难时日。”

一开口便是狮子大开口,索要二十万两银子,而且秦放此前暗中对她一番调查下来,心里跟明镜似的,知晓此女要这笔钱,绝对是为了供自己肆意享乐,挥霍无度。

想到眼前这女子霸占了主子的身份,如今竟还妄图肆意花销主子辛辛苦苦挣下的偌大家业,秦放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寒意。

好在,此刻他正低垂着头,额前的发丝如同一道帘幕,恰好遮住了他的双眸,让人无法窥探到他眼底的真实神色。

他佯装出一脸懵懂不解的模样,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与气愤:“二十万两?主子,您如今住在相府,有沈相照料,还需要这么多银子去打点?莫不是沈相对您有何不周之处?”

说着,他还故意抬起头,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面容,仿若在为柳儿打抱不平。

柳儿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瞬间堆满了可怜兮兮的神情,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惹人怜爱。

“毕竟是寄人篱下,表面上看着是风平浪静,和和美美,实则呢,这府里上下,处处都得使银子疏通。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刚刚回归,对周遭一切都还生疏得很,如今唯一能让我觉着有点底气的,也就唯有银子能傍身了。”

她平日里在沈亦面前扮柔弱、装可怜惯了,便自以为这一招能通吃所有男人,让他们乖乖听话。

可秦放瞧着她顶着洛知槿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却硬生生挤出这般委屈懦弱的姿态,心里只觉一阵作呕。

在他心中,主子哪怕是陷入山穷水尽的绝境,也从未有过一星半点指望别人可怜自己的念头,永远都是挺直脊梁,独自抗争。

相较之下,眼前这女子,当真…… 恶心至极!

秦放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咬牙开口道:“主子受苦了,按理而言,主子既有吩咐,属下断无不应从之理。可……”

第54章 陆淮苏醒

他微微顿了顿,面露难色,“属下虽掌管着整个北方一带的钱庄,却着实没有随意支配银子的权力啊。主子,您失忆了,怕是有所不知,这钱庄有严格规定,要想调取银两,非得有您本人的玉佩作为信物才可,否则,任谁也动不了分毫啊。”

他这番话,自然是信口胡诌,瞎编乱造出来的。

在他心底,莫说二十万两银子,哪怕是将这些钱都扔了,也绝不能任由这女子败坏了主子的家业。

柳儿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双眼微微眯起,眼中寒芒闪烁。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我堂堂六大钱庄的主子,如今竟连二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莫不是我这失忆的数年时光,反倒助长了你的野心,让你敢这般糊弄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尖锐与愤怒,在屋内嗡嗡作响,仿若要将这满腔的怨怼都宣泄出来。

在柳儿心中,这世间的情意本就淡薄。

想想看,连那盛景帝对洛后的宠爱都透着几分虚假,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又怎能指望这些下属能对自己掏心掏肺、真心相待呢?

他们看重的,终究不过是洛后的权势与财富罢了。

秦放闻言,面上心急如焚,声音急切而诚恳,只差没有发誓。

“天地良心啊,主子!我对您的一片赤诚之心,那可是日月可鉴,绝无半分虚假。实在是主子您当年亲自下达的严令,钱庄的规矩森严,我哪敢违抗啊!主子若是此刻当真急需银子,属下这儿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虽只是杯水车薪,但属下愿意无偿献给主子,聊表心意,先解燃眉之急。”

说着,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向柳儿,那模样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生怕有半分闪失。

柳儿瞧着秦放无比郑重其事地拿出这区区五十两银子,气得浑身发抖,牙齿都禁不住咯咯作响,仿若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

在她往昔的日子里,这五十两银子或许算得上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能让她过上一段舒坦日子。

可如今,她身上随便一件衣裳,论价值,都远远超出了这个数。

她是真真切切地没想到,费了好大周折,好不容易联络上钱庄的负责人,满心以为能大捞一笔,可谁曾想,那洛后不知是哪根脑筋搭错了,竟然给自己设下这么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

至于秦放口中所说的那块玉佩,她连见都未曾见过,又谈何拿得出来呢?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终究不是真的洛后,根本没有洛后的丝毫记忆。

而且,面对秦放这一番言辞,她更是一头雾水,完全分辨不出究竟是真是假。

柳儿只觉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苦闷,仿若置身于一座金山银山之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死死挡住,只能眼巴巴地干望着,连一个铜板都触碰不得。

那种滋味,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吐不出又咽不下,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过,柳儿虽说心中满是失望与愤怒,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灭了她所有的热切期望,可也尚存了几分理智。

暂且不提秦放此人展现出的卓越能力,能助她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