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只是会哄她, 亲她, 或是尽量轻柔一些,但并不会停下,当他伏在她耳边, 深深地长叹时,侧颈会暴起一根比她小指还要粗的青筋,那?时的他,真的很像头危险又残忍的猎豹。
尹棘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泛着轻微的胀痛感,这种感觉好熟悉,也好久远。
甚至又让她梦到了久远的回忆。
十?岁那?年,她刚上小学五年级,骨骼在生长,处于从幼女过?渡到少女的懵懂年龄。
到了暑假,她来?到京市,在老爷子的四合院,和原丛荆玩了两周,虽然陈芷每隔几天,就会打电话叮嘱,让她别忘了压脚背,每天还要练两小时的舞。
但好不容易才过?上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她自?然意志懈怠,也犯起懒,每天不是在和原丛荆打游戏,就是去鸽棚给鸽子们绑鸽哨,要不然就是去什刹海划船。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四合院的某间偏房,被特地腾出来?,摆满了原丛荆的各种新奇玩具,男孩从小就大方,她想玩哪个都可以?。
他哥哥偶尔也过?来?,还给她和原丛荆各自?买了辆滑板车,原丛荆的是蓝黑色的,她的则是粉红色的,他们在胡同?玩滑板车时,总会看见?别的孩子对着阳光,吹起五彩缤纷的泡泡。
距离回上海的日子,越来?越近。
尹棘的情绪也越来?越沮丧恐慌,她甚至永远都不想回去了。
但终归还是要被大人接走。
等回到上海,自?然被陈芷发现,她有好几天都没?有练舞,以?她那?时的年龄,身体的柔韧度,已?经远不及八九岁时灵活,如果三天没?有练舞,多年的努力和苦工,几乎就要归零。
那?时,尹棘还在陈芷带的舞蹈班里,和其余小朋友一起学芭蕾,当着所?有女孩的面,陈芷将?她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尹棘双颊臊红,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感
春鈤
将?她紧紧地缠裹,舞室外,偶尔会有家长旁听,她们也在看她,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她,冷漠地看着她被母亲训诫。
在所?有女孩都下课后。
陈芷把?她单独留堂,还要给她增加作训量。
舞蹈教室的钢琴旁,常年放着一个木制的戒棍,类似于刻度尺的作用,用以?设定标准,规训女孩们的舞蹈动作。
下腰时,陈芷会举起那?根戒棍,只有她的肚子拱到它的边缘,才喊停,头颅向下时,血液是逆流的,大脑会涌起强烈的昏眩感,骨骼被拉伸后,也是痛的。
尹棘用手艰难地撑住地面,两条瘦小的胳膊,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却只能在陈芷的严厉的声音下,眼眶发酸,咬住唇瓣,不断地向上拱着肚子,努力地去碰触,那?根戒棍设下的准线。
可无论怎样努力,都达不到陈芷的标准。
陈芷冷冰冰地说:“起来?。”
尹棘噙着眼泪,艰难地将?瘦小的身体,调整成?正常的曲度,陈芷已?经将?戒棍立在把?杆旁,又示意她坐好,要给她开肩。
由于太长时间,都没?有练舞。
当母亲扣住她的双肩,用专业的力度,将?她的身体向后掰时,她无助地仰着脸,能够听见?自?己脆弱的骨骼,发出枯叶般易碎的声音。
开完肩,母亲还要继续盯着她压脚背,正好有个学舞的小女孩提前过?来?,她便让那?个女孩,坐在她的脚背上,帮她数数,记时。
女孩在听话地数数。
尹棘却要边压脚背,边背单词。
陈芷淡淡地问她:“你跟原丛荆在一起时,是不是光顾着玩了,有跟他好好学英语吗?”
尹棘低着小脑袋,手里捧着单词本,咬紧牙关,痛到说不出话来?。
陈芷又叮嘱道:“下次再跟他见?面,记得让他跟你说英语,口语要从小就练,他在纽约住过?四年,口音是最标准的。”
尹棘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
好多人在长大后,即使已?经工作多年,也能在职场独当一面,却还是会做在考场答不出来?试卷的噩梦。
但对于尹棘,和跟她经历类似的舞者来?说,舞室里的那?些记忆,永远是她们最沉重,且最不愿回想的梦魇。
那?根长长的戒棍,不仅会在下腰时出现,也会在四连跳时出现,同?样像把?冰冷的刻度尺,同?样规定着严苛的标准。
如果她一直无法达成?陈芷设定的标准,她甚至会让她脸庞朝下,趴在舞室的地胶上,在所?有女孩齐刷刷的目光下,“啪”的一声,将?那?根戒棍,打向她的屁股。
这种惩罚,除了会让她感到疼痛,还会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在挨完打后,尹棘自?然会竭尽全力,只为达成?母亲设定的标准。
每每到了该考级的时候。
陈芷就会用这种方式,且屡试不爽。
在还没?有步入社会时。
尹棘就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规训与惩罚,也早就在鞭挞和奖赏之间的缝隙和喘息之中?,无法自?拔。
那?双束缚她的红色舞鞋,早已?被她亲自?脱下,可深存于记忆深处的那?根戒棍,仍会时不时地闯入她的思维,并搅弄起一场,让她心?惊肉跳,冷汗直流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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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棘完全清醒后,心?脏还在狂跳,她艰难地调整呼吸,不断地暗叹,还好,还好,这只是个梦,身体仍处于一片漆黑中?,她赶忙按向床头的智能键,将?遮光性极强的床帘打开。
窗外,雪后初霁,晴空万丈,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进室内,她也终于缓过?些神来?。
点亮手机。
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中?午。
原丛荆不在套房内,她隐约记得清晨时,男人吻了吻她的耳朵,轻声说,他要去开个会,中?午会回来?陪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