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他控制不住地用拇指反复擦拭宁锦书的唇瓣,温热的指尖与冰冷嘴唇摩擦出细碎声响,他颤抖着低下头,轻轻贴上宁锦书早已冰冷的唇,那温度如同死神的低语,冷酷无情。他没有退却,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对方,仿佛这样,宁锦书就能从死神手中被唤回。

他近乎贪婪地吮吸着,仿佛要汲取宁锦书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温暖。唇齿间传来冰冷僵硬的触感,却也更加刺痛他的心。

忽然,一股腥甜涌上他的喉咙,他无法控制,呛咳之间一口鲜血溢出,染红了两人的唇。那刺目的红色宛如地狱的标记,昭示着生死的界限如此不可跨越。

他恍若无觉,觉得宁锦书染上他的血,苍白的双唇终于多了一分血色。他神色愈加温柔地将爱人唇上自己的血,轻轻抹匀。

宁锦书染上鲜血的唇,此刻宛如涂抹一层胭脂,显出一份别样的血色与生机。那鲜红在苍白的面容上昭示着难以捉摸的生动与绝望之美,如同待嫁的新娘。

权司琛意识恍惚,灵魂仿佛变成了一颗赤裸裸暴晒在烈日下,又经受寒冰冻刃切割???的无助存在,那些痛楚和愤怒远不是一把刀可以形容。

他来不及掩饰,猛地呛咳,一口猩红的鲜血又喷涌而出,溅在宁锦书的面颊上,触目惊心的红色瞬间蔓延,仿佛点燃了世间最后一束绚烂又残酷的火焰。

他的身形摇晃不定,眼中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的光影里,他仿佛看见宁锦书朝他笑了,嘴里轻轻唤着:「权哥······」那声音温柔缠绵,直直地攀上心头。

他试图抬手想再触碰对方一次,可力气却如潮水般被彻底抽离,最终指尖一抖,身体痉挛着蜷缩成胎儿姿态,力竭倒在爱人怀中,扭曲的手指仍死死攥着宁锦书身上的白衬衫,缠绕的线头宛如他们之间斩不断的孽缘红线,血色一点点从他的脸上褪去,连呼吸也微弱得几近不可闻。

尽管神智已经模糊,他的双唇却依旧不可抑制地颤动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音节:「宝宝······回来······求你······」

他的声音虚弱得像一片轻飘的羽毛,泯灭在冰冷的空气里,被警卫们此起彼伏的惊呼淹没。

「上校!您没事吧!」

「上校!您挺住啊!」

「医生!快来!」

嘴角的鲜血顺着权司琛微弱的呼吸染在宁锦书的衣襟上,鲜红与苍白交织成末日般的绝望景象。

他的身体靠在宁锦书僵硬的怀里,那模样竟像是寻求最后的温暖和依靠。哪怕怀里是冰冷的尸体,他却仿佛终于找到了一生的安宁。

他再也握住握不住轻飘飘的军帽,重重垂落于地的金穗恰似男人折断的脊梁,将停尸间染成永夜的颜色。

135爱人的遗愿【权司琛番外】

消毒水气息裹挟着记忆残片涌入鼻腔,权司琛在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中苏醒,VIP病房间内静谧得仿佛时间凝固。阳光如刀锋割裂百叶窗,在呼吸面罩上折射出菱形的光斑。

他疲惫地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适应,拉下呼吸面罩深吸一口气,慢慢坐起身,却无意中瞥见镜中自己的倒影。

镜中人眼窝凹陷似枯井,正值青年,头发却变得花白,如霜雪般冻结了所有悲恸与痛苦,三十岁的皮囊下蛰伏着七十岁濒死的灵魂。

他抬手指尖触到自己鬓角霜发,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停尸房爱人安静的睡颜,和冰冷僵硬的唇。

心中无数负面情绪翻涌而过,灼热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下来,滑过脸庞,滴落在被褥上。

「宝宝······」他一直在心里反复低喃这称呼,那些已经失去的时光,灰白的回忆,如同枯萎的藤蔓,依旧紧紧缠绕着他的心灵。

「上校,你终于醒了!」阿烈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看见他醒了,起身迎了过来:「感觉好些了吗?」

权司琛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像是濒临熄灭的烛光,随时可能被微风彻底扑灭。每一次胸膛微弱的起伏都仿佛需要拼尽他所有的气力。

「我昏迷多久了?小书呢?」

阿烈闻言顿了顿,目光在长官脸上停留几秒,像是在揣测对方的承受力。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医生说你现在情绪不能波动,宁总的葬礼,要不······还是别去了······」

权司琛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宁锦书的葬礼,他原本虚弱的眼神猛然凌厉起来,像是一团风中岌岌可危的火苗忽然燃烧殆尽,发出最后的光。

他毫不犹豫拔掉手上的留置针,暗红血珠在腕骨上蜿蜒成河。他缓慢而生硬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样艰难,可他脸上的决然却毫不动摇。

「阿烈。」他吐出混着铁锈味的字句:「备车!」

「上校!」阿烈连忙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他:「您需要静养!」

权司琛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似乎穿越了层层虚空,看到了什么再也无法触及的东西。

他声音沙哑,但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法忤逆的力量:「我得去,小书······在等着我。」

阿烈垂下头,眼眶微微泛红,苦口婆心劝道:「宁总······已经不在了,您再怎么伤心也无用,您节哀!」

「我知道。」权司琛的声音低到了极点,夹杂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倔强:「我总要送他最后一程。」

权司琛虚弱,站立时连骨架都在隐隐颤抖,但他的目光却如寒星,冰冷而决然,让人不忍再劝阻。

阿烈的眼眶泛湿,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无从反驳,他沉默许久颔首转身,眼角的泪水却再也无法抑制地滑落。

他明白,他没有能力阻止那个从未对谁妥协过的长官,就像没有人能够将他与宁锦书的羁绊剪断,哪怕只剩下哀伤,哪怕这段情感如同一条烈火焚烧的荆棘之路,这位铁血上校也会执着走到尽头,不顾一切。

殡仪馆穹顶的钢筋骨架,在天光中投下牢笼般的阴影。洁白的花组成的花圈和铺满地面的白布,令宁锦书葬礼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压在权司琛的心头。

他坐在轮椅上,被阿烈稳稳推入葬礼的会场,轮椅碾过满地白菊,大理石地面渗出的寒意穿透单薄的军裤。

一群身着黑衣的亲朋好友肃然伫立,而最前方的是宁远山,正在主持葬礼。

这位中年男人经历两次丧子之痛,背影在凄冷的风中显得格外麻木。

权司琛目光往旁边扫去,注意到了站在一侧的游晏和崔礼。

游晏面庞阴郁,眼中含着未曾抹去的热泪,紧抿着唇如同一个脆弱的孩子,脸上的每一条表情纹都刻满悲痛,哀痛早已无法用语言宣泄。

而崔礼则是满脸绷带,眼神中充满痛苦和不舍,泪水不断从他红肿的眼中流出,他对着爱人的遗像,口中喃喃低语,仿佛全世界都已凋残,只剩下这一刻。

权司琛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他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满头白发,脸色苍白如纸,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铁血上校判若两人。在场众人大多沉浸在失去宁锦书的悲痛中,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低调的来客。

还是他身后的阿烈,一身笔挺的军装,神情肃穆,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众人这才顺着阿烈的视线,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权司琛。

他变化太大了,原本乌黑的头发如今一片霜白,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病容,眼窝深陷,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如果不是阿烈站在他身后,恐怕没有人会将他和那个高高在上的权上校联系在一起。

人群中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有人认出了他,压抑的哭声中夹杂着难以置信的低语:「是……是权上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