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又对陈墨雨说道：“美女姐姐不喜欢咱就换着喝，酒单上的酒那么多，又不是非得吊死在这一棵树……哦不对，又不是非得喝这一款酒。那款【决绝】也很不错啊，绝对适合你的口味，试试呗。”

“不可以，她酒量很差，胃也不好，不能喝那么烈的酒。”在旁边闷坐着的苏辰终于出了声。

老板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眼神狡黠，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拱火：“苏辰哥，人家姐姐愿意，你管得着么？你就陪坐陪说话就行。姐姐你今晚敞开喝，钱我都算在苏辰哥头上。”

说完话，也不理苏辰眼神的警告，潇洒地迈着腿去其他桌攀交情去了。

老板一走，场面又恢复到最初的尴尬。桌上的酒已经没了，陈墨雨抬手叫来了服务生，在苏辰不满的神色中，故意叫了三杯【决绝】，然后挑衅的眼神回敬他：

“怎么了苏先生？你有呆坐着看姑娘喝酒的嗜好？”

一晚上都被陈墨雨干晾着，偶尔回句话都阴阳怪气。苏辰此时也有些烦了，别过头去也不看她。

陈墨雨知道苏辰这样是生气的表现，起初怼他的痛快感渐渐转变为了无所适从。

从以前开始就这样，陈墨雨各种闹脾气，苏辰都忍着，等到他忍不住，开始黑口黑面时，陈墨雨就吓得立刻认错，转头去哄他。苏辰说陈墨雨就是外厉内荏，表面上总是装得强硬高傲，内里怂的不行。

陈墨雨不想时隔多年，还被苏辰死死拿捏着自己的性格弱点，于是她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试图用酒精填满自己内心的不安。

三杯酒很快就见了底，陈墨雨正想抬手叫服务员再来几杯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她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动作幅度了。

这酒果真够烈。她一边感叹一边咬紧后槽牙，强撑着站起来叫服务员买单。

再怎么假装镇定，举手投足间的醉意还是没有逃过苏辰的眼睛。他原本带着怒气的眸子立刻涌现出担忧，紧张地跟着陈墨雨起身，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服务员走过来递上一张小票，陈墨雨想接着，却被苏辰拦下。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放进口袋里，摆摆手说道：“记我账上。”

“谁要记你账上？你谁啊？”陈墨雨口齿开始含混，气势却依旧凶狠。

苏辰以为她还在呛声，也不和她计较，直接拿了陈墨雨的包挎在手上，试图去扶陈墨雨：“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你谁啊，我要你送？你想捡我尸吗？你可真恶心。”陈墨雨大手一挥，示意苏辰别碰她，没想到身体摇晃得厉害，随便一个动作的拉扯都能让她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苏辰见她这稀里糊涂的样子，把脸凑到她面前，试探性地问：“陈墨雨，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你别碰我！”陈墨雨躲闪着苏辰的触碰，但头脑越来越不清醒，搞得她还没折腾几下就耗尽了力气，瘫坐在座椅上，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怎么了苏辰哥？姐姐醉了？”老板闻着声小跑过来。

“嗯，满意了吗？你就使劲撺掇吧。”苏辰面色不悦，白了老板一眼。

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拍着后脑勺，又嬉皮笑脸地说：“哎，那什么，我不是想帮你打破僵局吗？女孩子喝多了才容易敞开心扉。失误失误，计算错了这个姐姐的酒量。”

老板见苏辰一脸紧张的样子，有些好奇：“哥，这姐姐不会就是你的【往事】吧？”

苏辰眼神一凛，没有作答，老板见他这样也明白了一二，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忙不迭道：“我去门口帮你叫个车。”

苏辰见醉得不省人事的陈墨雨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椅子上，轻叹一声，动作轻柔地将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搀着她起身。

老板已经在门口叫好车，苏辰把陈墨雨放车上安顿好，试着喊醒她：“陈墨雨，陈墨雨？醒醒，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得到的回应只有绵柔的呼吸声，以及偶尔带一两句不易察觉的喃喃呓语。

陈墨雨在身边熟睡着，司机在前面催促着，苏辰犹豫了片刻，只能报出了自己住的酒店名。

酒店不算远，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陈墨雨相较在酒吧时的表现已经安静多了，除了偶尔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来表示不舒服以外，不管是苏辰把她拖下车，还是带回酒店房间，她都十分乖巧。

乖巧得像当初赖在苏辰身边时那样，听话又柔软，对他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轻缓地把陈墨雨放在床上，给她脱掉鞋子和外套，再小心地塞进被子里，苏辰才有空细看陈墨雨。

她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得差不多了，脸比起七年前更显得成熟。但微颦的眉头和紧闭的双唇，却又告诉苏辰，她仍旧是过去那个浑身长刺又伤人伤己的小女孩。

她都已经出落的这么成熟有女人味了，可是性格还是那么刚硬，柔情似水这个词大概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身上了。

他忍不住想起她敲自己家门时，浑身的伤，被雨水浇透的身躯，还有那双明显破碎却强装不在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问：“苏辰哥，我进去躲一会雨可以吗？很快就走。”

然后，她就没再离开，直到她突然消失的那天。

苏辰：你渣我

6.与他初识的记忆

一阵窸窸窣窣声把苏辰拉回了现实，他发现床上的人突然躁动不安，翻来翻去踢被子，一边翻腾一边嘴里嘟囔道：“好渴……我要水……我要喝水。”

苏辰收回沉浸的思绪，去拿了瓶矿泉水倒杯子里，小心翼翼地扶起陈墨雨，给她一点一点地喂，生怕她呛着。陈墨雨眼睛都没睁开一眼，就这么喝完水又倒向枕头。但是她没有继续睡过去，而是开始脱身上仅剩的外衣，嘴里还不停喊着热。

苏辰听到她说热，知道她身体在解酒发汗，想过去帮她擦擦汗。但见着陈墨雨肌肤裸露的部分越来越多，他眼底一热，喉头开始滚动，身体的某些记忆也被突然唤醒。

多年前，自己和陈墨雨坦诚相见时，身体也是如此燥热。尽管那时他们都还年轻，脚下都沾染着各自的泥泞，却忘情地占据着彼此的身体最后的角落，任由那股燥热席卷掉剩下的理智。

苏辰知道此时不应该放纵自己去想这些残留的旖旎，他咬紧下唇别过头，不再看脱衣的陈墨雨，转头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陈墨雨有气无力地脱了半天，最终留下贴身的内衣，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回去了。这时苏辰才从卫生间走出来，默默给她盖上被子，收拾好一地的衣物。

望着床上陈墨雨的沉沉睡颜，苏辰心绪难平。他很想问清楚陈墨雨为什么说他是个渣男，又很想问清楚当年她为什么不告而别，是否是因为她发现自己骗了她。

他也不想骗她，可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他怕看到陈墨雨那冷淡绝情的眼神，他怕看到陈墨雨脸上的鄙夷的神情，他怕听见陈墨雨嘴里发出的嗤笑声。

他给陈墨雨床头放上一杯水，关上所有房间灯，仅留下一盏夜灯怕她起夜时摔倒。做完这一切，他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准备去前台再开个房间。

“苏辰，我冷。”在蹑手蹑脚开门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突然发出轻柔的呼唤。

苏辰快步走过去，过于昏暗的灯光让他看不清脚下，差点被床角绊倒。来到床边他的手慢慢摸索到陈墨雨的额头，发现上面沁满了细细的汗珠。

都出这么多汗，怎么会冷？

苏辰够了条毛巾给她擦着额头的汗，正担心她是不是生病或者哪里不舒服时，又听见耳边传来陈墨雨细碎的呢喃：“苏辰哥，我可以进去吗？我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