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雨，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次要组织大家过来花城找你玩吗？”

杨歌从汤池中间挪到池边，定定地看着陈墨雨：“因为我上个月刚确诊了甲状腺癌。”

41.闺蜜夜话

气氛只在一瞬间就变得凝重不已，陈墨雨看着杨歌淡然的表情，不愿相信这里面最身强力壮、精力无限的人，居然会在这个年纪就患上癌症。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无法接受这个让人错愕的消息。

夏之槐率先哭了起来，先是细细声地抽泣着，很快便化为低沉的呜咽，声音久久回荡在汤池的房间里，惹得其他人也埋着头，鼻子泛起酸意。

“没事，发现得早，死不了。动个手术，再注意术后保养，存活率 90%不成问题。”

杨歌把这件事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每个人都能听得出，她声音里藏着细微的颤抖。

“我听说这个病是被气出来的……”尹顾声音哑哑的，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喉咙口，“是不是因为张志成出轨气到你，所以你才……”

王昕梦抽抽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那个王八蛋！居然在你怀孕的时候出轨，*的，得癌症的怎么不是他？”

杨歌苦笑一下，安慰着她们：“癌症这种事谁说得清呢？我和他离婚了，该分的已经分清楚了，我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

她在池边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夏之槐擦脸：“其实我确诊的那天，也挺难受的，只顾着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愿意见。我女儿在外面拍门，哭着找我要我抱，我也不理。等我后来清醒些，才发现我在房间里待了五个多小时，而我女儿就一直在门口等着我开门，等到睡着。”

说着，她眼里也开始闪动着泪光：“我看到?她?蜷缩在门口，那时候就想，她那么小，要是我也不振作，她该怎么办？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又能管她多久？我现在还不到绝路，我不能就这么放弃。而且，就算真的是到了绝路，我也要在剩下的日子里做很多我想做的事，多陪陪我爸妈和我女儿，享受该享受的人生。”

她拿手背把眼睛里快要溢出的眼泪擦掉，对着陈墨雨笑起来：“人就是这样，走到时间的尽头才会明白，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用心体会余下的时光，比什么都有意义。”

陈墨雨望着杨歌的笑容，心里的某处仿佛被拧着揪着，又温柔地抚摸着，循环往复。

“你不是说你今年要准备出国了吗？你是打算不回来了，对吧？”

“嗯。”陈墨雨苦涩地笑了笑，点点头。

“所以嘛，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高中毕业以后，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家工作后更是难凑齐。我就想着，在大家都还能见面的日子里，我们能多聚一聚，多见一见，就挺好的。毕竟只听过人抓不住时间，没听过时间会等人。”

说完，杨歌嘴角也抽动着，开始泣不成声。

王昕梦拿水池里的水扑在脸上，又快速抹了一把，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老子要辞职！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份工作，不是我导师当时非要塞我进去，我怕得罪他，才不得不接这个活。说得好听全球出差，是什么脏乱差的地方都得去，连非洲某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派我去！而且我本身就神经衰弱睡不好，一个时差颠倒就等于要了我的命。”

她毅然决然起身去拿手机，准备趁热打铁，立刻和领导发消息说这事：“对了杨歌，你不是有教师证资格证吗？要回川城不？我辞职之后就回去，开个晚托班，给人接孩子放学还辅导作业。”

“算我一个。”夏之槐在旁边哭够了，也抬起头加入了对话，“我去年加班到胃出血，在家躺了没两天就又回去了，为了什么？为了领导说只要我干得好，今年给我副总监的位置。结果上周公司裁员，我领导居然在优化名单里，好笑吗？现在我升职是别想了，下一轮裁员有没有我都不知道，合着我这几年掏心掏肺就等于白干呗。我现在想明白了，意外和明天指不定谁先来呢，我干嘛要拿我现有的健康去博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我也要回川城躺平，去啃我爸妈的老。”

尹顾听到她们一个个都说要回川城，激动地老泪纵横：“你们终于肯回来了！当年你们一个个远走高飞，搞得老子在川城一个人形单影只，连看帅哥的搭子都找不到。现在你们终于要回川城了，我们终于又可以去找帅哥搭讪了呜呜呜……”

这群女人要重回川城定居的决定，让陈墨雨心里的暖流一股接着一股，甚至也产生了想要回去的冲动。

“陈墨雨，我们都在川城等你，给你打基础。哪天你觉得在国外太累了，也愿意回川城了，就来找我们。”尹顾吸了吸鼻子，努力咽下去那些化作鼻涕的眼泪，“反正你英语好，就给小孩做英语老师，不愁赚。”

五个人畅想着未来，一会哭一会笑的，原本温情的场面变得越来越神经兮兮。

“陈墨雨，既然你都要出国了，你没考虑过这段时间和苏辰……呃……再续前缘？”

夏之槐眨巴眨巴眼，陈墨雨便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

“不知道。”她不想瞒她们，所以如实地回答着，“之前的事，我始终耿耿于怀，对他……”

她想了一圈，闷闷地抠着手指：“我也确实放不下。”

“放不下就上，当年你俩不就是这么搞上的么？”尹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流窜到她俩身后。

陈墨雨鄙视她用词的粗俗，王昕梦倒是十分同意尹顾的建议：“就是，那时你不也是为了找个乐子……哦对不起，找个精神寄托。怎么现在反倒扭捏起来了？”

杨歌也跟着掺和进来，不过她一直比较冷静：“苏辰现在是有女朋友？还是有正在接触的相亲对象？”

“他说没有……”想到这件事，陈墨雨也有些心烦意乱，“但是上次他接了个女人的电话，然后他似乎很不想我听到。”

“哦……这种情况，确实是说不好。要是能找个人打听打听就好了。”

四个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几轮，最后意见达成一致，决定从慎重的角度出发，没有明确苏辰感情生活前，不再劝合陈墨雨。

杨歌患癌的事，使得陈墨雨她们几个更加珍惜这几天相处的时光。

陈墨雨稍微调整了一下行程，不让杨歌身体太劳累，尽量以舒适为主。

而大家也尽量都放下手机，像高中时期那样，没完没了地分享着自己这几年的生活，以及认真地规划着回川城之后的生活。

夏之槐和王昕梦倒是说到做到，做完 SPA 第二天就提了辞职。

她俩在公司有一定的职位，提辞职自然少不了被挽留。陈墨雨在开车时，听到她们在电话里和领导以及 HR 谈判，时而据理力争，时而婉言拒绝，心里不由地佩服她们的果断和坚定。

哪像自己，自从那个家破裂后，就变得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都纠结得要死。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次小聚终于还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可能是已经约定好在川城重聚，所以分别时，大家都没有很难过，反而对陈墨雨要出国的事多叮嘱了几句。

尤其是王昕梦这个常年跑国外的，一直告诫她国外的男人也不香，让她要学会祛魅，并且严肃地告诫她远离抽叶子这种行为和人群。

陈墨雨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又不好打击她们一腔热情，只能敷衍地点着头，然后把她们挨个送进安检区。

因为花城回川城的飞机班次不多，尹顾要比其他人的飞机晚两个多小时，所以陈墨雨陪尹顾在机场吃完晚餐，才慢慢往走回安检口。

“哟，美女姐姐！这么巧，又见面了。”

正和尹顾聊着天的陈墨雨，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回头，王灼华就这么笑嘻嘻地站在她们身后，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

之前苏辰说过，王灼华是过来花城谈生意的，待几天就回去，她觉得还真巧，顺嘴问了句：“咦？你也是今天回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