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嗯。”陈泊秋一边答应他,一边接过林止聿递来的药,慢慢地扶着陆宗停坐起来一些。

陆宗停一边哼唧一边念叨着泊秋哥哥,陈泊秋每一声都答应,然后趁机把药都喂进他嘴里。

这对陈泊秋来说实在折腾,林止聿在旁边看得咬牙切齿:“讨债的臭小狗!”

陆宗停好像听到了,嘴巴开始瘪起来,陈泊秋掩住了他的耳朵,低声安抚:“宗停喝药,哥哥什么也没说。”

陆宗停的嘴巴却瘪得更厉害,鼻子也皱起来,他喝了药精神好了点,眼睛清明了一些,看着陈泊秋,里面忽然就飞快地蓄起泪水,然后往陈泊秋怀里一扑号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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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止聿看着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发火,松一口气吧这臭小子总逮着陈泊秋可劲儿折腾,发火吧他在除陈泊秋之外的人面前又硬得像块石头,从不示弱,有时候真怕他把自己憋死了。

臭小狗一边哭,一边呜哩哇啦地说着什么做噩梦了好害怕,要泊秋哥哥陪着睡,好像真是吓得不轻,但是追问起来,他又不明讲,只说记不清了但是很恐怖。

陈泊秋向来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他只会几乎无条件地惯着陆宗停,他要他陪着睡,他就陪他,他说不出噩梦的内容,他也不多追问,只告诉他,想起来了就可以说,他都听。

陆宗停永远都记得那个夜晚。

他睡到半夜突然惊醒,睁开眼睛,陈泊秋就在他身边,戴着单片镜,在暖黄色的小夜灯下用多维仪办公,他动作轻微,神情专注,连睫毛都颤动都是柔和缓慢的,整个卧室都因为他的存在变得静谧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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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宗停闭上眼睛,往他身边靠,他轻轻揽过他,掖好被子,一下又一下地抚拍他的脊背,他很快就再度沉沉睡去。

再也没有一个夜晚能让他如此安心。

窒息麻木的感觉忽然开始褪去,蛾群的嘶鸣声和翅膀震颤声混着风声再度由远及近地灌进他耳朵里,身上被蛾群绵针刺中的地方也重新恢复了密密麻麻的痛感。

但是蛾群带来的恶臭味好像不太闻得到了,周身被一种木质的焦香,还有那个熟悉的清冽的药香味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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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宗停想要睁开眼睛,却仍旧感觉费力,昏沉间忽然感觉一双冰冷干燥的唇覆在了自己僵硬大张的嘴唇上,竭力往外吮吸着什么。

陆宗停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在帮自己吸出堵在喉咙口的碎屑,因为随着他几次重复动作,他几乎被堵死的喉咙终于开始松动,空气能够正常进出。

陆宗停终于缓过劲来,睁开眼睛,视线里就是陈泊秋苍白焦急的脸,虽然刚刚他就大概知道是他,但真的看到他人,想起刚刚两人之间反反复复的近似深吻的动作,他还是止不住地发愣犯傻。

但陈泊秋好像没发现他醒了,脸上焦急的神情并未减少半分,苍白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他俯下身又朝他脸庞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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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宗停大窘,按着他的肩膀干咳了一声,嘶哑地道:“呃,陈泊秋。”

陈泊秋大梦初醒般颤栗一下,却还是有些迟钝的样子:“上校……?”

“嗯,”陆宗停坐起来,低喘了一阵,觉得呼吸越来越顺畅,道,“我没事了。”

陈泊秋眸光微颤,没说话,低下头握着陆宗停的手摩挲着,竭力想要化开因为窒息而僵滞在那里的冰冷血液。他的手很冰,一直发抖,却固执地想要把陆宗停僵冷的指尖暖起来。

陆宗停并不知道自己方才濒死时是怎样一番情景,他只是梦回到从前。纵使关于过往,他有很多事想问陈泊秋,但眼下显然不合时宜。多年行军的习惯让他一睁眼第一件事情就是观察周围的情况,陈泊秋把他带到了一处既不隐蔽也不安全的半开放小山洞里,仍旧有不少飞蛾会从这边掠过,但也只是转动着漆黑幽深的眼珠打量着他们,虽有意图进攻,但又忌惮着什么,盘旋踌躇不前。

陆宗停轻嗅了两下那股木质的焦香味,随即就发现自己身上涂满了炭灰状的东西,从味道来分辨,是清泠木的炭灰。应该是陈泊秋把找到的清泠木烧成了灰抹在两人身上,这才让蛾群不再敢靠近他们。

他这才发现,陈泊秋一直在搓动他的手,想要把它暖起来,陆宗停又叫了他两声,看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没事了。”

“……嗯、嗯。”陈泊秋仍有些怔忡似的,松开他,开始撑着自己的身体往后退,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干哑得厉害。

陆宗停这才看到他的眼睛在这样的光线下几乎黯淡成了彻彻底底的灰色,浑浊不堪,心下一紧:“你刚刚是看不清吗?”

“没别的、办法,”陈泊秋吃力地解释着,“我知道,脏。”

“我没说你脏,”陆宗停知道他说的是刚刚帮自己吸碎屑的事情,想把他拉回来,发现自己不太有力气,就道,“你过来。”

陈泊秋呼吸急促,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宗停开始不要脸起来:“你刚刚不是还强吻我,这会儿躲那么远干什么?”

“我没……办法,”陈泊秋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并不能分辨出陆宗停的调侃和玩笑,只能一边重复着苍白的解释,一边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说,“我去找水,前面有。”

“喂……喂!”陆宗停想着陈泊秋腿伤未愈,眼睛好像也不太看得清,心下着急,但又有心无力。

虽然说出来丢脸,但他毕竟刚刚是一个差点窒息而死的人,这会子还在恢复,声音不大力气也不够,眼睁睁地看着陈泊秋往前奔去。

陈泊秋很快就回来了,他用一个铁饭盒给他装了满满一碗水,水质还算清,喝起来也解渴,陆宗停这才觉得精气神都重振而起:“我刚刚是……差点被那些碎屑噎死?”

陈泊秋点头,动作有些僵硬。

陆宗停小声嘀咕:“这可有点儿太丢人了。”

“还难受吗?”陈泊秋的声音嘶哑至极,甚至有些刺耳,他意识到这一点,压低了声音,轻轻道,“冷吗?”

陆宗停摇了摇头,把饭盒递给他:“你也喝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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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泊秋摇头:“我不渴。”

陆宗停刚想跟陈泊秋说些什么,就看到他不知从哪儿又变出来一个半大不小的药箱,正在从他的药箱里把白舰军标配的那些药物都拿出来,整齐有序地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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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泊秋手上忙活着,苍白干燥的唇瓣也一直在开开合合,哑声跟陆宗停说话:“以基地为十二点钟,九点钟方向有一片森林,树木高耸密集,蛾群无法进入,从林中顺着河道一直往前,可以回到基地。”

陆宗停模拟了一下大概的方向和区域,是许慎他们还没观测到的地方,路应该是陈泊秋用狼瞳自己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