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
不知忙碌到了几时,更深露重,蜡烛快要燃尽,只剩一截尾巴还盛着微弱的火光,照亮出一片方寸之地。
月慈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见王铁的脸色终于不再是死一般的青灰,她将两名家仆从瞌睡中拍醒,道:“现下你家少爷的命算是保住了,可还算不上绝对安全。”
瘦家仆问:“这是何意?”
“我这还差一味药材为其清除余毒,需要上山去寻,你们在这好生看守,一会儿药煎好了,先给他硬灌两口。”
庄泽宣朝她走来,关心道:“阿慈,你已经熬了一夜,还是休息会儿再去寻药吧。”
月慈摇头道:“必须今日去。”
“那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留下来休息,让钟耳陪我去就好。”她抬头冲站在阴影中的人喊了一声,“走了钟耳。”
钟耳却未
动,抱着双臂冷声道:“别啊,庄公子一片好心,你别辜负了人家。”
月慈:“?”她怎么觉得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就像是带着某种不满的情绪。
她又道,“胡说什么呢,快收拾一下上山了。”
“不去。”闻鉴直接了当的拒绝。
心想,她今天就算是用毒针把他扎死,他也绝、对、不、去。
庄泽宣眼前气氛逐渐怪异,便适时插入,道:“没关系阿慈,钟兄大概是累了,还是我跟你去吧。”
可月慈只沉默地盯着钟耳,看也没看他:“宣哥你也忙了很久,还是先休息吧,有钟耳陪我就行。”
月慈收回目光,心想这人今天怎么回事?莫不是还在因为她嫌弃他字丑而生气?
可她也没哄着,直接将角落里的竹篓背在身上,再次看向闻鉴:“走。”
那眼神和语气,就像是在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走不走”。
闻鉴沉默片刻,月慈只看到他原本郁结的眉间忽地松散了,随即朝她走了过来。 :
月慈心想,这人莫不是被毒傻了。
她未曾看到的是,男人经过庄泽宣身边时轻轻瞥去的一眼,以及嘴角略微翘起的一点弧度。
庄泽宣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带着挑衅的得意,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的雾色中,他的那双眉头依旧紧皱着。
身后传来俩胖瘦家仆的小声议论。
瘦子说:“看出来没。”
胖子道:“看出来了,那黄衣服的也想去。”
瘦子低骂:“笨,难怪你没媳妇。”
“说的跟你有似的。”胖子翻了个白眼。
“我没媳妇儿,但我看过话本啊。”瘦子啧啧两声,“你就没闻到什么酸味儿吗。”瘦子的话刚说完,立马感觉被庄泽宣狠狠刮了一眼。
他顿时捂紧嘴巴,心想自己刚刚说的有那么大声吗?
第15章 倒刺清晨的山林中蒙着……
清晨的山林中蒙着一层厚重的白雾,远处天末已经有了日出的迹象,金黄色的日光混着雾气,让这林中显得不那么寂寥。
苦草并不好寻,往日月慈一个人寻上一天也只能找出几株,因此她将钟耳找来,希望两人分头寻找速度能更快些。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山路上,月慈一路上絮絮叨叨的,时不时就要同闻鉴说上两句话,像是怕身后的人会突然不见一样。
其实她只是无聊,往日上山都是和月霞一起,然而月霞走后只剩自己一个人,这寻药摘药的过程总是要花上一整日的时间,如此岁月虽匆匆,久了却难免郁闷。
好在钟耳是个不错的倾听者,虽敷衍应和,至少有人回应。
这条山路平日里寂静,如今却多是人声。月慈说完了村中八卦,便抬手指着某处道:“你看那花,它叫梭罗,漂亮吧。”
闻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生长在峭壁上的一株白花舒展着柔软的花瓣,如雪一般皎洁亮眼。
月慈却说:“别看它好看,这玩意可是剧毒,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将其制作成救命的良药。”她啧了一声,“梭罗可难得了,要不是今日时间不多,我肯定顺路把它摘走。”
闻鉴先前只是在出声回应,这时却突然问道:“你不是学医的么,怎的偏好用毒起来。”
常见是擅毒者也擅医,却少见擅医者也擅毒。
月慈收了唠叨的兴致,一时间面色跟着平静下来,甚至和这清晨般有些冷,提了提背上的竹篓,简单道:“走火入魔,一时学歪了。”
她不过这样随口一说,事实却是她苦心学了毒术,只因多年前刺杀失败,反被人讥笑。
自那以后月慈便心想,倘若还有下次,定要用一击毙命的方式叫对方后悔不迭。因此若是能辅以剧毒,那么只需小小一道伤口,便能叫闻鉴那阉狗变成死狗。
某狗对此一无所知,眼见着雾气散尽后,前方忽地出现一道狭窄的山谷入口。
“到了。”月慈将身上系着的香囊解下来一个,递到闻鉴面前,“拿着,里面加了特殊药材,能防毒虫蛇蚁。”
她腰间原本揣着一绿一蓝两个香囊,如今递过来的是个湖蓝色,闻鉴轻嗅了一下,什么都没闻到。
“收好,可别弄丢了,我一共就做了这两个。”月慈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本薄册,打开后翻开其中一页,将那页指给闻鉴看:“一会儿进去后分开走,苦草喜阴,你多看看那些石壁底下。样子这册子上已经画了,你就拿着这个对照去寻便是。”
交代完,两人便进了山谷,闻鉴将香囊随意挂在腰间,漫不经心地往那画册上扫去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