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止拿了碗筷,顿了顿,递给顾玦,像是察觉他们在说他插不进的话题:“吃饭吧。”

他已经习惯顾玦来,问都不问一句。

饭桌上很安静,又有人看着,黎莘总觉得不自在,吃到一半,她抬起头低声:“要不,你们也去吃一点呢?”

秦释和周括还是走了,回来的时

候顾玦在给黎莘按手腕,黎莘在拿抱枕扔站着的司令阁下。看到他们回来,黎莘不满地嘀咕:“哥哥偏心。”

谢衍止看了眼顾玦,语气不轻不重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会偏心一个不认识的人吗?”

黎莘终于瞠目结舌,终于意识到相对马甲来说,她才是那个唯一的连接枢纽,其实谢衍止理应偏心她,也理应忽略顾玦。

她像是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大声反驳:“顾玦他不是陌生人,他是你妹夫!”

谢衍止整理好抱枕,又抬起头看了他们两三眼,最后还是说:“嗯。”

他不像是承认了,只是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暂时无法改变。周括有种感觉,如果真的有离婚协议,谢衍止绝对是第一个支持他们签的人。

“很晚了,我先去休息了。”谢衍止对他们颔首。

黎莘在后面喊,很委屈的,连声:“哥哥!你别走,你是不是生气了。”她扔出去一个抱枕,砸中谢衍止落在他脚边,他回头。

谢衍止:“没有。”

黎莘困惑:“你明明这几天一直在和我生气。”他都不想理自己,黎莘感觉到了。虽然这种感觉是双向的,但是她就是有理由,有资格觉得这是马甲对她单方面的拒绝。

自己对自己通常不讲道理。

她不讲道理,谢衍止好像感觉到了这种无奈,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直接把顾玦排除在外了,哪怕他还牵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的手腕出神。

“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累。妹妹,你让顾玦陪你玩。”他对她淡淡笑笑,又勉强说:“哥哥还有点事要处理。”

黎莘满脸不解地坐下来,看到顾玦,抬手就打了他一下,没有潜台词,但是看来意思大概是,都怪你。

顾玦没有反抗,只是顺理成章地低声:“都怪我。”他摸摸她的头,不能像谢衍止一样反驳,只能哄她:“别生气了。”

黎莘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狡辩了,她瞪大眼睛:“我哪有生气,谁有那个闲工夫对你生气。”她说完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兀自沉思。

顾玦不知道自己格格不入像个外人,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的,或者在意了也不会走,这已经是这么多天他唯一的机会。

如果她再生气,他改好恐怕不够。看来这几天终于让他明白,他没有发疯的权利。

顾玦轻轻地靠着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低声:“嗯,那就好。我不希望你生气。”

黎莘推开他,力道很轻,但顾玦还是直起身来了:“你好重。”

顾玦还真打量了一下自己,那眼神像他真的打算打自己剥皮抽骨,变得没什么重量轻飘飘一张皮才好,很恐怖,但他语气依然是温文尔雅的:“我在减重了。”

“减什么重呀,”黎莘夫人的话颠三倒四的,前后矛盾,像是根本没在听首领说话,也不在乎他说的如何,“你这样就挺好的。”

那你就不要说我重。顾玦垂下眼睫,那一刻应该是想说这句的,用那种撒娇委屈的语气,但他装了一天,还是忍不住泄露分毫,抓着她的手指,低低地说:“你还不如把我和你埋在一起。”

“你说什么?”

顾玦笑了笑:“你的遗骨在的地方,说不定那里还留了点碎片残骸,我去给你守着的。”说完被黎莘打了一巴掌。

她又后悔,又气呼呼地站起来,顾玦没追。他坐在一栋他完全不熟悉,没有任何一点印记的房子里,等着那个遥远的锚点回来找自己。

但其实黎莘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艘船。

夜半三更,谢衍止处理完军务从书房出来,看着顾玦还坐在沙发上:“还没睡。”

顾玦仰头看着华丽的吊顶,语气很平静:“谢衍止,你俘虏我吧。”

“什么?”

谢衍止说了还不够,黎莘又从房间里冲出来,气得上去打他:“顾玦,你又在这发疯,在那里发疯还不够,还在这里发。”

“我想你。”

黎莘手不停,他只是哑声重复了一遍,抱着她的腰:“我想你。让我见见你吧。”

黎莘好像心疼了,低声嘀咕:“那你两天来一次就好了。”

顾玦不该说的,周括看出首领一直忍着,就是不想说,但他还是嘶哑开口:“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可以让你为他留在这里,凭什么他就是你的兄长是你忘不掉的过去,凭什么你忘记我们之前的一切只记得我们是夫妻身份。

凭什么你要我变回从前温文尔雅的顾玦,我变回了你还是一眼都不看我。

黎莘没有留意到,她满腹心神都在和谢衍止吵架,她和他自然而然地发生矛盾,自然而然地说话,顾玦只能在一边看着。

他缺掉的不是这十年。是他们所有人生的四分之三。这十年本该是属于顾玦和黎莘的日子,他偷走了,还要反过来要求自己来求黎莘回去。

“顾玦!”

顾玦:“你俘虏我吧,要不就杀了我。”他笑,很快意的,眼神盯着谢衍止,那双眼睛变成和谢衍止一样的深墨色:“我也要永远留在这里。”

谢衍止也盯着他:“你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那你就杀了我。”顾玦毫不犹豫,秦释才发现他只有第一次来的时候带了一把女式手枪,但那其实是给黎莘小姐的,他是不是每次其实都期待他们把他扣下来?

什么刑罚也好,至少他不用等黎莘每次说她愿不愿意他去。

顾玦向黎莘控诉:“你总是忘了我。”

黎莘这会儿已经有点心虚,她确实会这样,毕竟马甲不常出现在她眼前,到了那第四天她也偶尔会不想来了,但还是大声反驳:“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