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莘安静地等。
齐骤笑了:“因为我喜欢你。”
他又确认了一遍,虽然她有时候也怀疑过的,但是齐骤还是点头,重复:“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黎莘拉着齐骤的爪子,小声:“吃我吃你的事,就放一放好吗?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接受,之前是我太着急了。”
齐骤抬起爪子,毛茸茸的底部轻敲黎莘的头,难以想象在污染物肆虐横行的时期,还能看见污染物这么亲切温柔地对待人类的一幕。不,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可是他们都看得出来,黎莘有一颗人类之心。这可能是齐骤始终游离在她的世界边缘,却无法靠近的原因。
可是黎莘却伸出了手。
看得出来齐骤有些无措,缩着爪子,很怕自己锋利的指甲会勾到黎莘或者划伤她,然而黎莘却实打实地双手环抱住他瘦弱的身躯。
齐骤的眼睫发颤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回抱,最后只是埋头到她肩膀的位置,他毛茸茸的头也蹭了蹭她的脸。
黎莘感觉自己好像在抱一只小猫,只有抱着自己的时候,才有这种安全感和满足感,因为,你知道他永远不会挣脱。
她却说了一句很让人伤心的话:“那我走了哦。”
其实别的更多话她都和马甲在心里说了,一天四个位置的思绪乱窜,都会无缘无故就想很多,但是在周雨他们看来,就是她知道怎么给他安心。
可她总是吝啬,总是走的时候才给他一点点,就连这个拥抱,都是为了铺垫这句直白得令人伤心的,那我走了哦。
周雨对谢衍止和顾玦的纠葛略有耳闻,但无论黎莘在他们之中怎么选择,她不能和齐骤在一起生活,他们失去了她十年,那齐骤呢?他见不到她何止十年呐。
也许污染物的寿命实在是太漫长了,所以他不知道连他都觉得难捱的岁月,已经是普通人寿命的十分之一。但即使多么漫长,他也会等。
这不是长生种面对人类短寿的悲哀,而是长生种理所当然被忽视的悲哀。
齐骤看着黎莘回到车上,等她坐好时,他们忽然看到悬浮车下的泥土中冒出繁茂碧绿的变异植物,污染物的异能就在这一瞬间开满整个原野。翠绿的,有花点缀的,好像和现在的末日世界完全不同,充满希望。
黎莘看向齐骤,对他挥了挥手。
她教会他的第一件事情是离别。也许齐骤每次都怀着再见她的憧憬,所以根本不知道对人类来说,离别与否是可以选择的事情。
他不知道,他是可以难过的。
直到黎莘离开,齐骤才转过身来,催生变异植物非常消耗异能,他没有离开这里,而是找了一块草地坐下,看自己的手掌。
周雨咬了咬牙,但最后还是带着装备上前,声音嘶哑:“我们护送的实验队伍里,研发了一种针剂,可以消除部分污染特征。你想要试试吗?”
有着兽瞳的顶级污染物抬起了头。
黎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一点,虽然反叛军和废墟议和反而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双方强制性达成的还是会出现点问题。
但最后她摇了摇头。
且不说等废墟和反叛军自然议和要多长时间,就算是强制性的,这也是只有自己和马甲能做到的事,如果她的马甲在任上,彼此相知都不能推进和平,那还能指望别人也这么干?
只有污染物是急不得的,因为黎莘心里知道,自己和齐骤才是特殊的。齐骤做顶级污染物指挥其他污染物那么久,清楚地知道其他污染物的混沌和依靠本能驱使的野蛮。
所以只有她能干。可能当时有点冲动,但细细想来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想通了,黎莘快速地跳下车,看到谢衍止和顾玦,谢衍止是要去理事会那开会,只能摸摸她的头就走了,顾玦现在名义上处在和谈阶段,其实被几方势力监视着。
谢衍止方主动修建了特殊通道,然后顾玦过来,这是顾玦的退让。只有她的马甲才有这种默契。
黎莘又满意了,抓着顾玦的手,和他嘱咐:“你要是有事要走了,我留在这里,你再回来好吗?”
顾玦低头看她,似乎是想了一会儿,声音温哑:“干什么?是,让你做人质吗?”
黎莘睁大眼睛:“这是谢衍止的地盘,我哥不会伤害我!”
顾玦似乎显得百无聊赖:“十年前的叛乱,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释跟在后面,心想,原来顾玦对司令阁下的不满早有缘由,那一次叛乱,确实是顾玦和黎莘小姐离开废墟的契机。
黎莘得理不饶人:“说得好像你那里很安全似的。”
顾玦只是这样说,她做了决定,他就不再提出异议了,而是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回道:“我和研究中心那边联系了,可能要让齐骤配合做一部分高智商污染物研究,等证明了高等级的污染物就是无害的,我们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了。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如果是周雨在这里,听到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恐怕会气炸了,虽然她也给齐骤提供了研究中心的样品,但是自主选择,和被迫选择,能一样吗?
而且他是要进实验室,不是试用药剂,被解剖了可能都无处去说,顾玦自己接受过改造,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痛苦?
所以黎莘犹豫了,她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路上就改变主意了,蹙着眉:“你让我想想。”
顾玦弯唇。
疯子又开始发疯,温柔地:“其实我离污染物也差不多了,你咬我一口,让我变成污染物,研究我不就好了吗?”
黎莘仰起头,翻了个白眼:“你少来,我才懒得去找一个替代品。”这个马甲身体她很心水的好吗?
周括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握着一支枪,听到这句话几乎用力得要把枪都捏变形。替代品……他垂眸,心里讽刺悲凉。
他早该想到,夫人容忍发疯的首领的原因,也只有他这张脸确实是那个完美的贵族顾玦的替代品。从出生起伪冒贵族,到爱人死而复生后伪装从前的自己,她让首领怎么能不嫉妒。
顾玦又说:“只咬一口,让身体部分变异也是可以的。”
黎莘的目光落在顾玦没有改造的右手上,可耻地心动了。是个人都看出她的意动,但她嘴上还是否认:“怎么可能,那得有多疼。”
要取下一截污染物躯体做研究,得先咬,部分变异后再把手臂切断,黎莘只要想到,脸都白了。
之前是她精神不稳定才会觉得痛都感觉不到,现在她很正常,自断一臂这种相当于自残的事她不会干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