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静听到的时候,只是笑。
没有人知道,她的笑容背后藏着多少心酸。
她并非天生的演员,为了演好这对双胞胎姐妹花,她也付出了寻常人难以付出的努力。
电影拍摄过半,有一场重头戏是双胞胎姐妹花在狂风暴雨的夜里,产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一人绝望赴死,一人彻底疯魔。
为了营造出逼真的氛围,剧组没有进行人工降雨,而是专门等到一场暴雨,在最真正的狂风暴雨中,拍摄最真实的效果。
虽然电影的拍摄时间,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夏季,但电影的拍摄地在郊外的山区,山区跟外面有温差,温度本身就比外面更低一些,电影的拍摄时间又是一天当中温度最低的夜里,所以当冰凉的雨水,一遍遍浇透身体的时候,人还是会被冻得不自觉的发抖。
当拍到第三遍的时候,郑文静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青了,她站在暴雨里瑟瑟发抖,牙齿都不自觉的打颤。
但她的情绪还是有些不对,季平皱着眉头看着摄像机,心里并不满意。
季平喊了‘卡’,第三条拍摄结束。
郑文静从暴雨中回来,裹着服装老师递过来的毛毯,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宽大的雨伞下面,有冰凉阴冷的雨丝,被风斜斜的吹到了她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季平站在她面前,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但这是片场,他的身份不止是她的丈夫,还是电影的导演,所以他只是克制的关心了郑文静两句,便绷着脸,严肃的跟她讲戏,让她的情绪演的不要太外放了。
姐姐的疯是压抑到极致断掉的弦,演的时候要收着一点,要绝望中透着清醒,而不是疯的理智全无。
郑文静默默的听,默默的点头。
她太冷了,以至于脑袋有点昏沉。
季平给她十分钟时间,让她消化一下,顺便重新酝酿一下情绪。
郑文静默默点头,裹着毛毯回了帐篷,在帐篷里默默思索接下来该怎么演。
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到点之后,季平朝着郑文静招手,喊她的名字,示意她第四遍要开拍了,让她赶紧过去。
郑文静看了一眼帐篷外面如瀑的暴雨,牙齿下意识的上下打颤。
她咬着牙,强忍着冷意,将身上披着的毛毯脱掉,走出帐篷,走入雨中,任由冰凉的雨水将自己的身体再次浇透。
重新开拍,郑文静摒弃杂念,将自己全部的心神全部投入到戏里,同时也将自己的痛苦,对季平复杂的感情都融入到角色之中。
场务举着场记板站在镜头前,紧接着季平便喊下:“开始。”郑文静闻言瞬间进入状态。
瓢泼大雨中,她饰演的姐姐声嘶力竭的控诉,恨妹妹为了回城将她推入深渊,她的眼泪混着雨水流下,通红的眼睛里,透出来极致的绝望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第645章 为我保驾护航
摇臂由近拉远,镜头飞快晃过,工作人员迅速的给她换了件外裳,等镜头再次由远及近,她已然切换到妹妹的状态,她笑着,眼神中带着癫狂,笑声穿透风雨,却透着无尽悲凉,因为她机关算计,不惜将亲姐姐当做踏脚石,可到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空。
她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但那些男人们却没有遵守承诺。
最后的最后,妹妹躺在血泊之中,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仰头望天,身下的血蜿蜒如小河,汩汩流向远处的姐姐,浸湿的姐姐脚上的布鞋。
镜头的最后,画面对准被鲜血染红的鞋子,紧接着是一声尖叫。
短促,却透着绝望。
“卡。”
“过了。”
这场戏拍完,现场短暂沉默,无他,郑文静的演技实在令人惊讶。
单单是拍摄现场,感染力就已经如此之大,让人不敢想象最终的剪辑效果出来之后,在银幕上有多震撼。
拍完之后,郑文静躺在冰冷的水泊之中,感觉浑身上下像是石头一样沉重,她动也不想动,只闭着眼睛,任由雨水滴在脸上。
季平透过摄像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心里一慌,连忙夺过副导演手里的伞,朝着郑文静跑过去。
他飞快的跑到郑文静的身边,蹲在她旁边,弯腰搂住她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一脸担忧的问道:“文静,你没事吧?”
郑文静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你看着并不像没有事的样子。”季平眼里的担忧仍未化开,“都已经拍完了,为什么还在地上躺着,不觉得凉吗?”
郑文静说:“太入戏了,情绪一时有些出不来而已。”
“而已?这可不是而已。情绪出不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季平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郑文静的身上:“走,回帐篷。”
郑文静摆摆手:“你不用把衣服脱给我,我衣服都是湿的,穿上也不觉得暖,只会把你的衣服沾湿。”
“裹着吧。”季平搂着郑文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郑文静靠在他的怀里,肌肤相贴,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体温,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贪恋这一刻的温柔,却又清楚,这不过是短暂的假象。
他的爱太虚假,同时掺杂着欺骗。
回到帐篷,郑文静将季平的外套还给他:“抱歉,把你的衣服也弄湿了。”
“没事儿,我不冷。”季平接过衣服,随手往臂弯上一搭,说道:“你先换身干衣服吧,一会儿再喝碗姜汤,别感冒了。”
郑文静‘嗯’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导演’,她抿了抿唇,便又把嘴闭上。
季平也没顾得上她,转过身匆匆往外走。
郑文静在服装老师的帮助下换了身干衣服,又捧着茶杯,喝了杯热姜汤,身体终于渐渐暖和起来。
接下来她便等在帐篷里,等季平拍完别人的戏份,跟他一块收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