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能瞒一天是一天。”云乔‘嗯’了一声，说道：“妈，您先回病房吧，我想去姥姥的主治医生那里问一问姥姥的病情。我多少是学医的，知道具体的情况，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冯娟点头同意：“你去吧。医生的办公室就在前面。”

云乔应下：“好，我去了。”

云乔根据冯娟的提示，很快便找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医生就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伏案办公。

云乔抬起手，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

医生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到云乔，点头说：“请进。”

云乔得到允许后，这才进入办公室。

“医生您好，我是86床病人的家属，有关她的病情，我有些疑问想问一问您。”云乔开门见山的介绍了自己的个人情况，随后便询问起冯婶的病情。

“因为我也是学医的，所以我想问问您，像她目前的这种情况，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医生得知云乔也是学医的，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同学，你自己也是学医的，那么想必你应该清楚，肺癌晚期，在癌细胞已经全身转移扩散的情况下，是没有治愈的希望的。目前，我们医生能做的，唯有尽力的减轻病人的痛苦，让她的最后一程走的轻松体面一些。”

云乔听医生这么说，眼圈立刻就红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仍然不死心的追问道：“书上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我只是医学院的一名在校学生，我对癌症这方面。并没有深入的了解过，也不清楚现在的医学，到底发展到什么具体的地步了。所以……医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们家属不求彻底治愈，哪怕只是多延长一段时间的寿命也好。”

“同学，没有意义。”医生抬起头看向云乔，窄边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病人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了，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所做的一切尝试，仅仅只是增加了病人的痛苦罢了。”

“我说句难听话，你什么都不做，她可能还能再活三个月到半年左右的时间，你什么都做了，可能她连三个月都撑不到。”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云乔虽然学医，但她学的并不是这个方向。

她之前也曾听人说过这种说法，但她一直一知半解的，并不了解旁人这么说的具体原因。这次有机会当面问医生，她便将自己的这种不解问了出来。

“为什么治疗会比不治疗，死的更快？”

“你问我为什么？好，我来告诉你。”

医生耐心解释道：“这是因为癌症晚期的病人，她的身体已经被癌细胞摧毁了，这样的身体很脆弱，已经经不住更多的尝试了。”

“手术切除肿瘤，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下不了手术台。就算下得了手术台，也不一定能出重症监护室。身体太弱了，百分之九十九扛不过术后恢复的这一关。”

“放疗、化疗，更不用说。那药也是特别毒，药输进身体里，不止杀死癌细胞，连带着人健康的细胞一块杀死，你说，她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她虚弱的身体能扛得住这种强度吗？”

“不行的，同学。”

“所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钱花了，罪受了，人也没了。”

“人财两空。”

医生苦口婆心的劝道：“听前辈一句劝，接受现实吧，别折腾了。”

“最后的时间，吃好喝好，让人走的轻松一点。”

医生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云乔的身上，一时间，云乔的心情特别的沉重。

她紧抿着唇瓣，有些话想说，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接受现实，点了点头，勉强扯起唇瓣，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云乔并没有立刻返回病房，而是转身去了楼梯间，往楼顶上去了。

她此刻的心情太过沉重了，不用想也能知道，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

她根本掩饰不好脸上的表情，没有自信能够骗过冯婶。

冯婶虽然睡着了，但随时都会醒来，万一被冯婶发现不对，这些天的隐瞒就功亏一篑了。

病人的心情，也是能够影响到临终生存时间的。

云乔和冯娟都希望冯婶能够尽可能的活的久一些。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昨天刚下过雨，今日虽然雨停了，但天空并未放晴。在地面上感觉不出什么，但是协合新建的住院楼很高，足足有六层。

顶楼天台上的风吹到身上很凉很凉，将云乔的心也吹得透心凉。

她趴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迎着冷风，流了好久好久的泪。

还好期间没有人上来，不然兴许会有人以为她想不开。

云云乔站在医院的楼顶上吹了很久的风，一直等到心情彻底平静下来，才擦干净眼泪，下楼返回病房。

回病房前，她担心眼睛红肿，被冯娟看出什么，特意去了趟洗手间，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等眼睛不红了，这才返回病房。

这么来回一折腾，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所以云乔回到病房的时候，冯婶已经输完了液，下床在病房里自由活动身体了。

她输的液里面包含了止痛的药水，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了之后，所以这会儿她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见云乔回来，她还笑吟吟的朝着云乔招招手，把冯娟刚刚从楼下副食店买的葡萄给她吃。

“快过来尝尝你妈妈刚买的葡萄，可甜了呢。”

云乔心里酸酸的，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她捏了一颗放进嘴巴里，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呢，姥姥，这葡萄真甜。”

“甜就多吃几颗。”冯婶笑着将水果盘往云乔的方向推了推，随后说道：“多了云乔，你回来的正好，我今天感觉身上好了不少，也不怎么闷了，你帮我去找医生问一问吧，看我哪天能出院？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里躺着，哪里也不能去，可把我憋坏了。”

云乔刚从医生那里回来，不好再过去，便顺势说道：“姥姥，我刚刚就是去找医生问你的情况了，医生说你身体里还有残留的真菌没有清除干净，这个时候就出院的话，残留的真菌很容易再次卷土重来，加重病情。所以还得再住几天，您别着急，咱在医院里把病治好再走，不然回头万一再感染，还得再重来一次，那这些天的罪不是白受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