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药桶装满水足足有二三十斤,背上一会儿或许感觉不出什么,但是背在背上整整一下午,还要不停地走来走去,手臂也要摆来摆去喷洒药品,干一次就知道有多累了。
严静宛干了一下午,最后将打药桶卸下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肩膀的皮肤都要被打药桶上面的尼龙肩带绳给磨破了。
胳膊沉重的抬不起来,肩膀胀痛胀痛的,一碰更是生疼。
六六粉有毒,结束完工作之后还需要将身体彻底清洗一遍,不然吃饭的时候或许会随着食物吃进肚子里,对健康造成影响。
严静宛不敢大意,用刚买来的胰子将身上反复搓洗了好几遍,才去安置点放饭的地方打饭。
吃过饭天也黑了,严静宛累了一下午,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了,一心只想睡觉。
安置点条件不好,她直接脱鞋和衣躺下。
身下是书桌代替的床板,很硬很硬,躺在上面硌的人腰疼,但严静宛太累了,只是辗转反侧的两遍,就扛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只是她才刚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旁边的曾萍发出一声声痛苦呻吟的声音。
严静宛难免被吵醒了。
两人床铺挨着,睡在一起,严静宛也不想自己显得太冷漠,翻身朝着她那边转过去一些,轻声问她:“曾萍,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曾萍感觉有点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什么事,就是有点肚子疼,可能是今天下午累着了。”
严静宛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羞窘,联想到她白天在百货商场购买的月事带等用品,轻声说道:“痛经了是不是?这没什么。咱们都是女人,痛经在咱们女人身上是很常见的事情,没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曾萍点了点头,回答:“嗯,是痛经。我一直有这个毛病,一吹风受累就疼,所以一来身上就不敢吹风受累,更不敢沾一点凉水,沾完疼的更厉害。”
“今天下午出去打药的时候就觉得疼,一直忍着,回来没热水,只能用凉水擦洗身子,洗完就觉得肚子坠坠的疼,现在疼的好像有什么人在我肚子里来回的搅我的肠子。”
“痛经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严静宛也疼过,她以前差点饿死,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十七岁才第一次来月经,来的时候疼的在床上打滚。
严家也没有人管她,她自己去医院找的医生调理,喝了三个月的中药,但后面月经一时不准时,有时候隔半年才来一次,来了还是疼的死去活来的。
一直到二十多岁,她靠着自己当上了文工团的主舞,工资涨了,条件好了,吃穿用度才上了一个档次,才把身体彻底养好,至此,来月经的时候才不痛了。
第461章 差点猝死
严静宛完全能够理解曾萍此时此刻的痛苦,便说:“你要是疼的实在受不了,我帮你去找安置点的卫生员,给你要几片安乃近吃。安乃近能止疼。”
曾萍摇摇头:“谢谢你严同志,不过不用了,我忍一忍就好了。我怕安乃近吃多了以后有依赖性。”
严静宛眉头紧皱:“真的不吃吗?你能受得了?”
曾萍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她强忍着疼痛,勉强扯起唇角,朝她笑了笑,“我尽量。”
严静宛说道:“那好吧,你先忍一忍。之后如果疼的受不了,你再叫我,我去帮你要安乃近。止疼片,偶尔吃一两次没事的,不会上瘾。”
曾萍听了,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我知道了,谢谢。”
“嗯。”
严静宛不会想到,她只是向曾萍释放了一点点微弱的善意,之后的曾萍就念着她的情,不顾己身的安危帮了她一个大忙。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痛经需要休息才能缓解,而劳累会导致痛经的症状进一步的加重。
曾萍没有吃安乃近止疼,第二天又强撑着背着二十多斤的打药桶出去打药,中午回来的时候,小脸都是惨白惨白的,嘴唇也白的毫无血色。
严静宛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劝她:“曾萍,你要是实在撑不住,就跟团长请假吧,别出去了。你这个状态太危险了。”
曾萍摇摇头,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我不想搞特殊化。”
严静宛不赞成:“这叫什么搞特殊化,你是身体的客观原因不能劳累,又不是故意偷懒。”
“还是算了。”曾萍在团里遭人排挤时不是没找过周亚萍做主,但周亚萍的做法……
总之,曾萍没有勇气去找周亚萍请假。
“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严静宛看着曾萍惨白的脸色,担忧的说道:“你这样强撑下去会出事的。”
曾萍笑了笑:“不会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曾萍嘴上说着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但那是平时。
她忘了自己才刚刚得过出血热,大病初愈本来就需要多加休养,不能劳累,偏偏她的身体还来了月经。
虚弱的身体加上失血,于是在下午两点的大太阳下,曾萍被二十斤的打药桶压垮,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倒,摔在地上。
她摔在地上十多分钟才被路过的行人发现送往医院,好在人年轻,底子好,经过及时的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医生也说,她此次的情况很危险,劳累过度加中暑,差一点就猝死了。
曾萍出事惊动了县里的领导班子,周亚萍也被吓了一大跳。
总之,托曾萍的福,严静宛的活计轻省了不少。
早上只需要在八九点钟的时候,背着打药桶出去喷洒一遍,十点半之前就能完成任务回来休息。下午避开太阳最毒辣的时刻,四点过后才会背着打药桶出门,打完六点钟,回来正好赶上晚上吃饭。
严静宛趁着中午的休息时间,去医院探望了曾萍。
曾萍平躺在床上休息,脸色苍白,气色看起来还是很差,但看起来却比之前的惨白好得多了。
曾萍看着她笑道:“严同志,你来了。”
严静宛将自己带的一包红糖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说道:“我说不让你逞强吧,你非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吃苦又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