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被云乔念叨着的何霆钧,正带着一队人,在边境线上的深山老林中执行巡察任务,还抓了个自称是采药迷路的山民。

“唐毅?东方红公社双林洞村的村民?”何霆钧抬起黑沉的眸子,审视的看了眼前的年轻男人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双林洞村紧挨着58农场三团五连的营地,跟这边相距六十多里路,你是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啊?”唐毅挠挠头,表情显得很茫然,“六十多里路?我已经跑了这么远吗?”

“别装糊涂。”站在何霆钧身后的刘志厉声喝道:“这里是边境军事禁区,普通人禁止入内,你不知道吗?”

唐毅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摇摇头:“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误入军事禁区了。我迷路了,还以为我还在木临河南边的山上打转呢。”

木临河何霆钧知道,就在五连通往三合营的路上,往年他去五连看云乔,接她一块往三合营去,没少路过这条河。

何霆钧朝着顾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问唐毅:“你说你是出来采药的?”

唐毅点点头。

何霆钧又问:“你是专门干这个的?”

唐毅一听,连忙解释道:“不,不是。”

“我就是普通的生产队队员。出来采药,主要是因为我媳妇生了双胞胎之后身体一直很弱,找了医生调养,说是气血两虚,最好能喝点补气血的中药,但是医院开的中药一副药好几毛钱,一个疗程喝下来得花好几块,还得喝好几个疗程,但我干一天才挣十个工分,一个公分才三分钱,实在是不够我媳妇喝药的,更别提养家里的俩孩子了。

后来有个赤脚医生指点我,说后山上有野山参,不拘年份长短,采回去洗干净,放到锅里蒸熟再晾干,就是药店里卖十几块一棵的红参,泡水喝也能补气血。我这才动了心思,趁着下雨生产队不上工,来上山采药。”

说到这儿,唐毅苦笑了一声:“只是我没想到,今天的雨下的这么大,我上山没多久就迷失了方向,在山里转来转去,反而越转越远了。”

关于他的话,何霆钧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问他:“证件有吗?”

“介绍信行吗?我爸是村长,我从小出门就有带介绍信的习惯。就是都淋湿了,字迹可能看不清。”唐毅小心翼翼从里面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何霆钧:“给,你看看。”

天黑,没伞,手电筒的光线有限,何霆钧也没打开看,直接装进雨衣里面的兜里,转头朝着刘志使了个眼色。

“唐毅是吧?我让人送你下山,你今晚先在九团的伐木点休息一晚上,等查明你的身份,解除了你的嫌疑,就放你回家。”

第425章 人命重要

何霆钧做了决定,唐毅知道这时候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他是嫌疑人,只需要乖乖照做就可以了,所以很配合的点了点头:“好的。”

何霆钧分给刘志两个人,三人个很快便带着唐毅离开,往山下走。

何霆钧站在高处眺望远处,入目所及,皆是黑暗。

深夜的山林异常的安静,只有暴雨打在树叶上的响声。

片刻后,何霆钧收回目光,沉声道:“这里距离国境线不远,提高警惕,加强警戒。”

“是!”

官兵们收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何霆钧带着队伍继续沿着国境线巡逻,锐利的黑眸时刻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待到晨起时仍未彻底停止,不过天空中的乌云已经开始泛了白,等到云乔吃过饭,天上便只剩下一点雾蒙蒙的小雨,不打伞都淋不湿衣物。

天有放晴的架势,但凉风仍吹得张狂。

出门上班的时候,云乔往脖子里围了条围巾,雨停了,路上的积水也排的差不多了,云乔本不想让冯娟再送她,但冯娟不放心,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送她去卫生室,回来的时候路过副食店,还能顺便买些菜回来。

云乔拗不过冯娟的好意,只好点头应下,等着她锁门一起出去。

刚出门,恰逢遇见住在隔壁的袁嘉惠也要出门送儿子齐卫国去上学,两家人在胡同里碰见,抬手打过招呼,寒暄两句过后,袁嘉惠便说起住在九号院的崔雪枝,问她们:“昨天发生的事,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一些。”云乔点点头,说道:“还是你跟我妈妈说的。听说她昨天不小心在公厕外面滑倒了,流了很多血提前早产了,也不知道人有没有事。”

“人糟了不少罪,好在医院的医生抢救及时,母子俩都抢救过来了。”

袁嘉惠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昨天也跟着一块去医院了,崔同志也是运气好,送去医院的时候,手术室正好空着,所以一到医院,医生就立马给她做了紧急的剖腹产手术,把孩子剖了出来。你不知道,当时孩子的脸都紫了,剖出来没有呼吸,儿科的大夫再手术时里抢救了十来分钟才抢救回来,期间下了好几张病危通知书,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术后谈话,医生说是但凡再晚去五分钟,这孩子估计就抢救不过来了。”

云乔听得瞪大了眼睛:“那这也太惊险了!孩子能活过来,真是万幸。”

“谁说不是呐。”袁嘉惠面有凄凄,接着说道:“只是崔同志受了这么大的罪,连子宫都切了,却只生了个女孩,也不知道她婆家能不能愿意。”

冯娟闻言,一惊:“子宫切掉了?”

袁嘉惠说:“是啊。产后大出血,怎么止血都止不住,不切子宫的话,命就没了。”

云乔说:“跟命相比,还是命重要。”

“话虽如此,但她婆家怕是不愿意。”冯娟回头往胡同尽头望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都是来照顾孕妇的,这位崔同志的婆婆我也接触过,言语间听着并不像是开明的大家长。崔同志只生了一个女儿,又切除了子宫不能再生儿子,这个婆婆,怕是要闹事。”

“闹事?她有什么脸闹事?”袁嘉惠冷笑一声:“要不是她照顾不周,下雨天让孕妇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出去上厕所,人能出事?”

同样给人做儿媳妇的,袁嘉惠当初没少受自己婆婆的刁难,所以立场上天然偏向崔雪枝,与她同仇敌忾。

冯娟叹气道:“话虽然是这样说,就怕她表面上什么都不说,背地里对人有意见,挑拨夫妻关系,时间长了,总归是个隐患。”

云乔扯了扯冯娟的胳膊:“妈,这你就别操心了。崔同志好歹是梁师长妻子的侄女,有梁师长撑腰,想必董营长母子不敢再让她受委屈。”

冯娟点点头:“好,我不说了。”

袁嘉惠说道:“现在母子俩都还在重症病房里没出来,相熟的嫂子们准备等他们出院了,兑钱买些礼物去她家里看望看望,云乔,到时候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的。”

都是一个家属院的军嫂,丈夫们还在一起共事,甭管私底下关系如何,明面上还是要随大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