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嗯’了一声:“听见了。”

“那我就不必再重复了。”徐英杰点头，对秦铮说道:“王春花的案子，现在算是铁证如山，一个拐骗儿童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差不多能判十年。现在棘手的是另外一件事。”

“根据王春花的供述，你父亲当年剿匪没能斩草除根，放走了土匪的老婆。她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你们家，完全能够说通。土匪老婆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间，所以云乔十有八九就是被她故意偷走的。只是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八年，这群人恐怕早就销声匿迹，找都不好找了。”

徐英杰叹了一口气，问道：“事情恐怕很不好办，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秦铮没有犹豫就说：“找我老子。冤有头债有主，他办的案子没办好，自然要找他收尾。”

徐英杰眉头微皱：“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你父亲他早已不在平原省任职， 就算他想追查，恐怕也有心无力吧？”

秦铮面无表情的说：“人是他放跑的，这算是他自己剿匪不力给家里招的祸，就算再过十八年，他也得给当年的自己擦屁股。”

看着秦铮冷若冰霜的面容，徐英杰没再多说什么，只道：“这事你自己心里得有数，我们分局这边也会顺着王春花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有线索我会及时跟进。如果你父亲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这边协助的，也别跟我客气，尽管说。”

秦铮应下：“谢谢，我会的。”

秦铮离开了老街分局，返回对面的机关招待所。

招待所的前台安装了一部电话，秦铮进入招待所之后，没有返回房间，而是径直走到前台的电话前，对着管理电话的招待所服务员说：“同志您好，我想打一通长途电话，麻烦您给拨一下号码。”

服务员微笑颔首，“好的同志，您想往哪里打？”

秦铮言简意赅：“京城。”

六、七十年代长途电话需要人工转接，秦铮登记完信息，等在电话机前足有二十多分钟，才成功拨通父亲秦林办公室的电话。

父子俩的关系一般，一向没什么知心话能说。

电话里，秦林听到听筒里是秦铮的声音，一句客套话没有，直接开门见山问：“秦铮，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秦铮也没有什么铺垫，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找到妹妹了。”

秦铮话音落下，没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秦林的声音，只听见“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过了足有好几秒，才听见秦林略显慌乱的声音传来：“秦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

秦铮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找到妹妹了。”

他话音刚落，听筒里就传来秦林无比急切的声音：“在哪里找到的？你现在在哪？你妹妹在你身边吗？能不能让我和她说句话？”

“我在沪城，妹妹不在。”说到这儿，秦铮扯了扯嘴角，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不过，你也没必要问这么详细。问的再详细，你难道还能离京来跟妹妹团聚不成？”

秦林动作一僵，迟疑的说：“年底了，单位确实有些忙，没办法请假。等过了年，我会抽出一些时间出来……”

“等你？呵。”秦铮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们等得到吗？”

“我肯定能抽出时间去见你妹妹。”秦林为难的说：“只是我这边年底确实忙，铁路局越到春节越忙，我作为部长，肯定得以身作则坚守在岗位上，不然谁还服我？ 所以，我年前这阵子，实在抽不出时间出来……”

“你年年都忙。”

“眼里只有工作！”

秦铮早就习惯了秦林的说辞。

他冷哼一声，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你知道妹妹当年是怎么丢的吗？”

秦铮语气不善，丝毫没有对父亲的尊敬，秦林为了得知女儿的消息，强忍着不悦，沉声道：“还能是怎么丢的？不就是你们看顾不利，才被人贩子偷走了吗？”

“不，部队。是被你连累的。”

秦铮一点也不考虑秦林的心情，直接就说：“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是我的粗心大意才害的妹妹被偷走，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不是我看顾不利，而是人家就是冲着妹妹来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人不可能一直防范得当，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就算那次没有成功，也有下次。”

秦林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时都不在医院。”

秦铮轻哼一声:“字面意思。”

秦林:“哦，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妹妹被偷走是我害的呗？”

秦铮:“对，就是这个意思。”

秦林被他给气笑了：“秦铮，真没想到，你都三十岁了，还学不会责任和担当这四个字应该怎么写！”

秦铮冷着脸回他:“比你会写。”

秦铮的不逊让秦林无比愤怒，几乎口不择言:“所以，你在部队当兵当了这么多年，就只学会了怎么推卸责任，顶撞父母吗？”

“说我就说我，别扯部队。这跟部队没有关系。”

父子俩没说几句话，电话里的气氛就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秦大部长，你也别光顾着说我，你也想想你自己。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我在推卸责任，你心里最清楚！”

“你当年剿匪多威风啊，一心扑在上面，连家里人都不顾了，结果呢？你剿匪倒是把人剿灭干净啊，剩下几个漏网之鱼算什么本事？”

秦铮 冷笑一声：“你听清楚，我妹妹就是被你害得！你剿匪剿不干净，留下几个漏网之鱼，人家要报复你，所以才偷了妹妹。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责任确确实实全在你。你最好将功折罪，把当年那群漏网之鱼全都找出来！”

秦林越听越糊涂：“停停停，你说谁偷了你妹妹？哪次剿匪没剿干净，留了漏网之鱼，你说清楚？！”

“芦荡山！”秦铮冷声道。

秦铮一说，秦林就想起来了。

当时他剿匪确实出了点纰漏。

因为刚到湖西，短时间内没能彻底摸清当地的底细，以至于县衙里留了几个钉子没能拔除，导致在剿匪之前走露了风声，土匪提前将他的婆娘和儿子送了出去， 最终那一战只斩下土匪一个人头。

但没过多久，他就把土匪婆和剩余的土匪余孽都抓了起来，全部判了死刑，如今十几年过去，这群人的坟头草都得有三米多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