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头阳光灿烂,与屋内的晦涩阴暗形成强烈对比,阳光将窗外的那一大泊湖照得碧水生辉,宛如上好的翡翠。白诩翊站在阴阳的交界处勾起了唇,一半被阴影勾勒出一抹鬼味儿,另一半被阳光硬生生地照出一种温和柔软的味道。

“不要么?”白蛇又重复了一次,他半是引诱半是蛊惑地道:“只要你点点头,我就把它还给你。”

“他”攀着笼子,茫然地看过来,那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仿佛在问白诩翊究竟在说什么、这东西真的是“他”的吗?

白诩翊静静地看着“他”的这幅样子,极轻极轻地说:“既然你不要了,那就扔了吧。”

苍白的手一扬,那只黑环就这样直直地掷入水中,令那片碧水泛起一圈圈的潋滟。白诩翊一黑一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连“他”身体最细微的颤动都不放过。

“他”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是平静无波、微带点茫然的,对于被扔进湖中的黑环,“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好像白诩翊的刚刚人入湖中的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什么的。

于是蛇满意了。

白诩翊回到笼子前,双手穿过笼子,隔着栏杆将“他”紧紧抱住。

“洛绎,你是我的啦。”

作者有话要说:蛇:要抱抱。

骗子:(抖)……

51、第六骗 燕乱X离开X挑明

在白诩翊踏入房间前,少年正在摔东西发脾气。

“孤要见白!快把白叫过来!”

价值不菲的琉璃瓶被狠狠摔到地上,即使有厚厚的地毯作为铺垫,瓶子依旧被砸出蛛网的裂缝,可见少年的用力之深。华服的少年凶恶地吊着他的眼睛,抓起利剑恶狠狠地指着侍人的脖颈,逼问着。

“白呢?白怎么还没有过来!?”

可怜的侍人张口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暴虐的少年一剑刺穿了喉咙,喷出的血将少年的黄衣点缀出点点红花。

少年像是暴躁的猛兽在房间中转圈,回头见到门口的白诩翊,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华服少年对着白诩翊伸出手,血从少年的指间掉落,而少年的笑容却是明媚到极致,强烈的反差形成异样的鬼魅感。

“白,你来了。”

而这时吓呆的宦官才想起通报:“王上,国师”在少年的怒视下,声音如掐着脖子的鸡一般蓦地中断了。

白诩翊站在门口,一条白布蒙着双眼,白衣银发,整个人都是惨白的,即使是外头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如阳光底下最幽寒的一缕阴魂。

西燕的王帝燕乱踩过侍人的尸体,像是一只温顺的小兽般小心翼翼地地凑近饲主。即使眼睛被白布遮住,这并不影响白诩翊对外界的感官,随着少年的接近,白诩翊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很小的一步,却也让燕乱僵住了身子。此时的少年根本没有一剑刺死侍人的残暴气势,而像个被主子抛弃的宠物般柔软而脆弱。

“抱、抱歉……白,孤错了。”燕乱一把将身上的华服扯掉:“孤怎么能够让这些秽物接近你呢……”

很快少年就变得光溜溜的了,他简单而粗暴地用那价值连城的衣袍将手指擦干净,然后光着身子向白诩翊走去,毫不掩饰地展示着他那微带点青涩的漂亮身体。

这次白诩翊没有拒绝燕乱的接近,燕乱很是高兴地凑到白诩翊的身边,满足地呼吸着白诩翊身上的味道,露出迷蒙的表情。

“陛下。”白诩翊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找我来……可是有事否?”

燕乱露出许些委屈的神色:“孤好久没见你了。”

白诩翊微偏着头,似是想到什么,点点愉悦从唇角泛开:“我有事。”

“什么事?”燕乱的眼睛中闪过一片阴霾:“能比孤重要吗?”

“很重要。”白诩翊叹息着:“非常地……重要,比你、比这世上的一切都重要。”

燕乱的神情中满是不甘,眼中闪过狂暴,却不敢对白诩翊表示质疑。少年转了转眼珠,然后笑着开口:“神祭快要到了,和过去一样,这段时间白与孤住一起吧……白?”

白诩翊轻轻颔首,在燕乱热烈的注视下却没有回答。良久,西燕的国师沙哑地道:“陛下,臣有事,先告退了。”

燕乱怔怔地看着那缕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良久,狂怒与暴虐卷席了少年的双眼。他一脚将一旁发抖的宦官踢得滚了几个圈,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还不滚去给孤查!孤倒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能比孤还重要!?”

***

[这就是鬼医?]华服少年不确定地问,目光在洛绎身上扫视着。得到旁边人的确认后,少年领着一众人来到洛绎的面前,他还没有开口,身后的一名宦官打扮的人就细声尖叫起来。

[王上驾到,汝等贱、贱民……]

洛绎身后的小厮已经伏了一地,而洛绎顶着他那副面瘫脸,非常淡定地路过。当宦官喊了第一个字的时候洛绎还在他们面前,喊到一半的时候洛绎已经极其自然地与少年擦肩而过真的无比自然,好像他就是一屡风般不着痕迹地飘过。喊话的宦官看直了眼,后面的话变得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他不知道究竟还要不要喊下去,好像等他喊完了他们就只能目送洛绎远在天边的背影了。

燕乱忡愣了一瞬间,然后一把拉住经过他的人的胳膊。灰衣青年被拉得侧过身来,无悲无喜的眼神竟让少年有种被寒针刺到的疼痛感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你是鬼医。]燕乱眯起了眼,用力掐紧了洛绎的胳膊,那将近绞断的力道并没有让洛绎的表情有丝毫改变:[你把白的腿治好了。]

洛绎沉默地与燕乱对视。少年眨了眨眼,突然露出看似明媚的笑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你做得很好。]燕乱抬高了下巴:[孤要赏你。]

少年的语句间无不宣告着他的强势和与白诩翊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是……这和他有神马关系?洛绎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又想,还是想不通,只能囧囧有神地盯着抓着他的手,非常含蓄地提醒对方放手,很痛啊可恶……

[你想要什么?]燕乱无视洛绎的暗示,持续追问着。

[不必了。]洛绎生硬地说,手臂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声音都扭曲了都: [放手。]

见少年不甘地还要说些什么,洛绎果断地打断了他:[白诩翊已经支付过报酬。]

[什么?]

[他的眼睛。]洛绎不含一丝感情地凝视着燕乱,声音清冷宛若微讽:[你也想把你的眼睛给我吗。]

[现在,放手。]

冷如坚冰的声音让燕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少年愣愣地看着洛绎空白的表情,等那句话的含义和引申义都出现在燕乱的脑中时,燕乱先是错愕地瞪大了眼,然后表情变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