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招已经有了架势,看上去颇为似模似样,就是他周身无一丝功力,且有些神思不属,练到最后就有些力气不支,练不下去了。

铛。

一颗小石子激射而来,正好打在凌沉手持的长剑上,力道和角度都正好,本想要放弃的凌沉直接被这一道力劲带得转换了剑式,把剑招的最后一招完美地练完了。

他遽然回身,惊喜地看到一位青衣剑客就站在他身后,一只欺霜赛雪的手还保持着弹出石子的动作,正是顾北。

“师尊!”

凌沉一下高兴地什么都忘了,就往顾北身边跑过去,如果有尾巴,一定摇得跟电风扇一样能扇风。不过他来到顾北近前,看到顾北冷淡一如既往的脸蛋,立刻想起来前几天晚上,自己还被顾北一通教训。

虽然也有丹药服用,伤势很快好了,但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自从上次被顾北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地打发回了自己卧室,凌沉在被窝里真是哭了一宿,第二天顶着两个肿的核桃大的熊猫眼习武去了。本来还担心被顾北见着自己最丑的一面,有些恼恨难当,没想到顾北一连几日除了吃饭面都不见,亲密照常亲密,可也眉目敛着,冷淡如冰,凌沉甚至怀疑顾北这几日压根儿没看自己正脸。

顾北没反应,但那个杀千刀的叫任清芝的仆役倒是会和他练剑。说是陪练,却天天专捡他身上不会受伤却又很痛的地方打,全程不和他对视,临走却要特地打量一下他那双熊猫眼。

任清芝也不多看,一眼而已,凌沉从中感受到了来自对方强烈的鄙夷,比以往更甚。

凌沉知道那个任清芝也得了顾北传授剑法,这几日很是得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还非要装作冷淡,还敢在顾北跟前摆脸色,真是不识好歹!区区一个仆役而已!

但内心再怎么恼恨又担忧,凌沉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确实有些放肆,没有做到执弟子之礼……虽说师尊打伤了他,但是师尊也有上好的丹药,再重的伤也很快痊愈了。

所以……师尊之所以打伤他,应该只是,只是想让他,把教训记得更清楚一点吧?

那句话,什么死人才能真的听话,一定是说出来吓唬他的吧?

凌沉这么说服自己,自己都不知自己信了几分,原本轻快的眉宇间添了忧愁,那股子跳脱劲儿一下子泄了一半。

他虽然比顾北高大健壮,但此时站在顾北身边,从神情到动作却变得怯怯的,见顾北不先开口,他小心翼翼地弯着腰道:“师尊?徒儿刚才……走神了,还赖师尊点醒。”

顾北背着手,既不看他,也不说话,冷笑一声。

凌沉被顾北笑得一个激灵,简直要原地栽倒,一张还带着少年人稚气的俊脸上火辣辣的,羞得满脸通红,道:“师尊给了这么好的练武机会,徒儿却没有珍惜,是徒儿的错,请师尊责罚!”

说罢,就要跪倒在顾北跟前。

不过顾北来此一次不是为了看凌沉习武,也没那个耐性跟凌沉玩儿体罚游戏,单手伸出虚虚一托,凌沉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劲托住了自己的膝盖,竟是跪也跪不下去了!

这就是顾北之前受到姬重潇武学感染,最近琢磨会的类似于魔门掌法的新武学路数,也代表着顾北对魔门功法已经基本吃透,甚至可以原地再创作出一部来。

而这,更代表着扮作姬重潇的爹当年威震武林的魔门巨擘姬玄冥,这一计划可以正式实施了!

“跟我来。”

撂下简单三个字,顾北转身就走,也不多做解释。

在左右手互搏,自己救出被自己囚禁的姬重潇之前,还有些东西要审一审!

75

二人来到柴房门口,顾北当先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响起,略显昏暗的柴房内部环境映入眼中。

灰扑扑的房间内,木柴和稻草零散地左一垛右一垛,姬重潇正虚弱地倚着一垛稻草半坐着。

这几天之内,顾北对姬重潇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将他遗忘在了这里。而因为习武之人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死,所以姬重潇连饭都没得吃,水也没得喝,伤也没人治。

好在他内功还在,自己勉强运功疗伤,好歹没含恨九泉,但是这些折磨也让他整个人气色衰败,神思委顿。

但姬重潇虽然表面落魄,双目却依旧精芒内蕴,闻声立刻向声源传来处看去。

逆光而来的纤细身影,一身青衫,腰间佩剑,俊美无俦,恍若天人。

姬重潇之前和顾北一战,主要精力在战斗过程,并没太在意顾北样貌。此时才注意到,顾北之貌美,并不在他之下,甚至那股风华气度隐隐胜之。

只不过顾北的容貌虽然清丽俊秀,举世无双,但依旧一看就是个俊俏的男青年,不似他这个魔教教主虽然威慑江湖,却长得雌雄莫辨,一个字,娘!

不过姬重潇并不是个在意他人外貌的人,对顾北的样貌并不挂心,顾北的实力才是让他关注的地方。

且此时受制于人,哪还有心思欣赏仇人的脸?

这几日过去,魔教无人相救,自己又重伤在身,他本以为会受到严刑逼问,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对方竟仿佛忘了他,一直不出现。

而且姬重潇很怀疑,自始至终,只有这个顾北知道他被囚禁在此……其余所谓江湖正道,压根儿不知道他们天天喊着要消灭的魔教教主直接被人赃并获了……

“你终于来了。”

长时间无法饮水已经让姬重潇的嗓音变得沙哑如沙粒摩擦。

顾北颔首,淡淡看了姿容狼狈、神情沉静的姬重潇一眼。

因为姬重潇面色很差,所以太美的冲击力下降一半,顾北这次坚持住了,没有目光漂移!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多看一眼,当即伸手从怀中一摸,实则从玉牌空间中拿出了一块黑色布料。

他也不多话,招招手让凌沉上前,把黑色布条交到凌沉手中:“你去给他蒙上眼睛。”

对现在的姬重潇,他连碰都不想碰。

凌沉领命而去,动作很不客气地把住姬重潇双肩,在他脑后系上布条,重重打了个结。

姬重潇也不挣扎,席地而坐,面色不改,任由凌沉为他蒙上双眼,倒是别有一番枭雄之大气。

他哑声低笑,道:“这是要让姬某更关注身上的疼痛?可惜啊,血衣剑,魔教的审讯手法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不会用这种小儿科的办法。”

顾北于是很有求知欲地问道:“哦,那你说应该怎么审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