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是一瞬间而已，凌沉的思维转得很快，忽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他目光追随过去，发现那个叫做任清芝的仆役，那双似乎永远漠然的银眸微微睁大，常年冷峻的神情有了明显的松动，就那么惊讶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脖颈！
噗嗤！
这次声音明显大了不少，凌沉也发现了声音的来源，他低头试图看向自己的脖子，却只看到满目猩红，浓烈的血腥气几乎令人窒息，这种程度的鲜血的气味儿，让凌沉仿佛回到了凌家被灭门的那个血月之夜。
他想起来刚才是什么声音了，那是鲜血迫不及待从伤口处涌出的声音。
一股天旋地转的虚弱感随之而来，那是生命大量流失的独特感觉，一切都太快了，凌沉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只发现自己宽阔的视野正在逐渐缩小，明亮的一切都被黑暗侵蚀……
大量鲜血从凌沉颈间涌出，因为血压的缘故简直就是激射出来，顾北意思意思闪了一下，袖子还是沾到一点，任清芝今天早上特意给他准备的新衣服宣告报废。
凌沉那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顾北平静的小脸上，他似乎想要做什么挣扎着伸出手，但这最后的力气仅仅维持了一瞬间，紧接着颈间足以致命的伤口就让他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他的双眼还是死死追随着顾北的身影，哪怕他已经几乎失明……
“记住这种感觉。”
似梦似醒间，似乎有个冰冷到毫无人气儿的声音这么说。
……
任清芝飞掠到顾北身边，清冷的嗓音也因为惊讶而带上几分急切：“你杀了他？”
“你不是想他死吗？”
顾北俊俏的小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凌沉。
“……”
任清芝无法反驳，他确实很想杀了凌沉，但是现在……这种局面……
却让他浑身发冷！
任清芝禁不住低头盯着颈间大量涌出鲜血、瘫在地上仿若尸体的凌沉，那个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的年轻人浑身浴血，双眸死死睁着，瞳孔扩散毫无生气，却还是执拗地把目光投向刚才顾北所站的地方。
但是顾北现在换位置了，他虚无的视线看向的方位根本没人。
“还没死透，大概还需要三十秒。”顾北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从那儿悠哉的倒计时，“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十九，十八，十七……”
“十，九，八……差不多了，不然真死了。”
不等旁边的任清芝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顾北忽然蹲下/身，手中出现了一枚灵气逼人的药丸，透着芬芳的药香。
他掰开凌沉的嘴直接把药塞进去，几乎同时，凌沉颈间的血止住了，伤口飞速愈合，甚至那张苍白冰冷的脸也开始恢复红润。
“……”
任清芝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刚才那种震惊的感觉逐渐消退，他忽然明白了顾北的意思，也由此产生了强烈又荒谬的不真实感。
真是不知道，对于凌沉来说，哪种结局更好一些？
顾北喂给凌沉的是修真界中品丹药，因为凌沉受的不是修真界那种伤及经脉金丹元婴甚至魂魄的伤势，仅仅算是皮肉伤，所以恢复极快。
在顾北甩甩手上沾到的血站起来的时候，凌沉已经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师尊……？”
他轻声呼唤着，俊脸上神色简直是懵懂，在一片鲜血染成的红中，他的表情很格格不入。
顾北没去搭理他，转而看向任清芝，把手中一个药瓶交给了他，像是在交代早餐吃什么一样轻描淡写道：
“生死关头比较容易提高境界，你以后每天让他死十次就好，快的话用不了一炷香，你们两个人都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站在血泊中央，顾北袖口上的血还是鲜艳的红色，他也毫不在意，俊俏的小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
“效率最高，实在是非常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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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凌沉本人认为这办法很残忍，但这其实是顾北派发给废物徒弟的一大福利。
没有真正的生命危险，却可以无数次在死亡边缘体悟剑道，这种事，别说修真世界，哪怕在凡间武林之中，也是有相当一批人嗜武如命的人愿意的。
例如，姬重潇或者任清芝这类人如果有这种机会，必然很珍惜，当然姬儿他们没那个福分就是了。
至于顾北本人更别说了，刷人渣值其中一个用途就是体验幻境中无休无止的战斗，死了原地复活，痛感体感完全真实那种。顾北本人就是日夜不停经历过这种磨炼，才会有今日的实力。
就连摸鱼先锋任清芝，惊讶的也只是顾北上来废话不说就砍人脖子，这件事背后所隐含的顾北的绝情绝性。
对于顾北这个方法本身，任清芝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很妙很受教。
毕竟任清芝从头到尾只收过顾北一个学生，而且顾北与其说是任清芝教出来的不如说他自学成才，所以任清芝的教学水平在顾北这里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事实也证明了任清芝在教学方面确实没有顾北这样可怕的天分，他要学的还多着呢！
到头来，这个可怕的实战教学，从头到尾估计只有傻狗徒弟最委屈。
“你以后专门为凌沉做一个小本子，记录每天训练这废物的过程，尤其让他死够十次，签到打卡，绝对不能忘。”
又多了一项文字工作的任清芝默然片刻，冷声道：“……好。”
在明了了事情始末之后，任清芝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沉静。
顾北见他不痛不痒的，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好好好，好什么好？我的好师尊，懂不懂触类旁通啊？给你示范多少遍了，既然我可以给你布置论文，你也可以让凌沉每天写修炼日记，交给你审阅，好及时把握他的动态。当然凌沉的修炼日记我就不看了，你每隔一周总结给我就好。难道还真得手把手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