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着一个棕木的老旧箱子,身上还是平整的西装,别墅里的人一时没有开门,他也?并不急,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像是悬崖上不可高?攀的松,和人间的一切无关。
直到见到江觉厌,他才垂下眸开始说话,落入了凡尘俗世当中?。
江觉厌后退一步,让他进来,心里则在淡淡地想,谢余这张脸还是足够唬人的。
尤其是他表现得你好?像很?特?殊一样。
江觉厌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开始吧。”
他也?没再多耽搁,更不愿意客套,不客气地直接催促道。
谢余点点头,把手中?提着的木箱打开,里面有量尺、布料、图册等等各种东西,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他拿起量尺,走到了江觉厌身边。
谢余比江觉厌高?处半个头,他手拿着量尺,走到江觉厌身前时,不可避免地带来一种侵略感。
尤其是当他炙热的手,碰触到江觉厌的肩膀时。
毕竟是在家里,哪怕天已?经开始冷了,江觉厌仍旧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而此时,为了方便?量尺寸,谢余的手就隔着那单薄的布料,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觉厌不可避免地注意到那一小寸被暖热的皮肤。
他天生体寒,不管是在夏天还是冬天,室内还是室外,皮肤总是微凉的。也?正是因此,肩膀上的热度就显得格外明显。
它提醒着江觉厌,他正在被另一个人触碰。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人。
谢余正微垂着头,神色专注,这种神色江觉厌并不陌生,谢余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谢余还在继续,量过了肩膀,他手中?的卷尺开始下移,因此也?弓下了腰,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江觉厌突然道:“想不到谢总到了这个地位,给别人量尺寸还亲力亲为,还量得那么仔细。”
他看着垂着头的谢余,话语里似乎另有深意。
谢余因此抬起了头,他看向江觉厌,淡淡地道:“我只?相信,我自己量出的尺寸。”
说着,他继续垂下头,卷尺的一头被他固定在修长的食指上,指节抵着一侧的腰窝,开始测量腰围。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江觉厌,被敏感的腰间突然传过来的热度激得身体轻颤,差点软倒在地上。
幸好?在那之前,有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握着他的腰肢扶住了他。
但江觉厌没有丝毫感激,他看着谢余,突然借着这个姿势靠近,“你给冉楚,也?是这么测量尺寸的吗?”
“我没给他做过衣服。”
谢余确定他站稳了,就十分正人君子地收回了手,继续冷淡地道:“更没有给他测量过尺寸。”
江觉厌在心里嗤笑?,你现在没有给冉楚做过衣服,但在未来,你不仅会给冉楚做每一身衣服,还会为了冉楚忍辱负重地,也?替我这个情敌量身定制各种情侣装。
谢余仍在量尺寸,量完了腰围,他开始俯下身,继续测量,只?是接下来的动作里,他更加小心,没有再不小心冒犯了江觉厌。
而江觉厌冷冷地垂首,看着半跪在地上,继续替他测量尺寸的谢余,心里却没有多少动容。
谢余是在十岁时,开始正式学着和谢裁缝做衣服的。
那是谢裁缝要求的,她做了一辈子的衣服,认为人就要像衣服一样板板正正,束缚在由尺寸版型而生的条条框框里。
她也?是这么教导谢余的,她试图让谢余借此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做衣服对谢余而言,不是爱好?,而是谢裁缝规训他的一种手段。
所以江觉厌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谢余在长大?后,会把这当成他的事业。
但是
江觉厌想了想,讥讽地笑?了,或许在他眼里的规训,于?谢余而言,却是正常的,是他本就要遵守的。
所以他对做衣服这件事,并没有反感,而是当作一件很?平常的事业。
尺寸很?快就量好?了,谢余站起身,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把那些数据记录在一旁的本子上。
江觉厌在结束后就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淡淡地道:“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
他的逐客令下得很?明显,然而谢余并没有走,他在原地似乎停顿了一下,反而更接近了江觉厌。
“有没有喜欢的样式和材质?”他问。
“你随意,我都可以。”
江觉厌毫不犹豫地回答,反正这关系到双方的合作,谢余不会拿出不合时宜的设计。
他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就是让谢余赶紧走,但谢余仍旧没走,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怎么?”江觉厌抬眸,似笑?非笑?道,“你难道还准备留下来,和我叙一叙前缘?”
那双丹凤眼里的讽刺太明显,明显到谢余不会误会这是一个邀请,但谢余还是没有动,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块冰冷沉默的石头。
“听说冉楚最近,过得很?不好?。”他在江觉厌不耐的目光下,慢慢地道,一瞬不瞬地看着江觉厌的表情。
江觉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露出一个冷笑?。
怪不得只?是量个尺寸,就要堂堂谢总亲自上门,原来是为了打听那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