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胡琳琳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江觉厌会生那么大的气。
一个儿?时的玩伴而已,有那么特殊吗?
胡琳琳绞尽脑汁地回忆,也只是从记忆里隐隐约约找出一点痕迹。
似乎很多年前,还?没有离开梧桐巷的时候,她难得?有一天醉酒回家,已经成?长为一个半大少年的江觉厌站在那里,不耐烦地对她道?:“都?说了不要叫我觉厌。”
意识不清的胡琳琳嗯嗯地应了两声?,迷迷糊糊地道?:“那叫你什么?”
醉酒让她的思绪迟钝,嘴里的话也是卡了壳一样,“江,江……”
她本意是想叫江觉厌的名字,但少年似乎误会了,立刻不满地反驳:“不许叫我江江,这又不是你能叫的?”
说起后半句的时候,他的脸上下意识带了点笑意,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但喝醉了酒的胡琳琳没有注意,她瘫倒在玄关处,嘴里下意识地嘟囔道?:“那叫你什么?”
“……算了,你还?是继续那么叫吧,反正你也不会改。”
少年似乎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了房间,快进去时,又扭过头凶恶地强调。
“总之,不许你叫我江江。”
留下胡琳琳愣了许久,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去洗漱,隐隐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于是很多年后,江觉厌终于有了能力,让所有人都?把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不敢忘记。那时的胡琳琳想了半天要怎么重新称呼儿?子,在不多的备选里,下意识地避过了亲昵的“江江”,而选择了有点别扭的“阿江”。
她当时并不知道?为何,而现?在的胡琳琳终于慢慢想起来,总有一个和江觉厌一起出现?的少年,安静地唤着她儿?子“江江”。
那个人是谢余。
第129章 旧情人拒绝变情敌(十一)
江觉厌没有回湖心别?墅, 他暂时不?想?去往任何一个和谢余、和他的新欢有关的地方?。
他关闭了导航,开着车在这个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穿行,去往一个个街道?。江觉厌从来没有发现这座城市有那么大,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道?路。
开到最后, 眼前却是一个熟悉的巷子, 和一排排笔直的梧桐树。
他还是回到了梧桐巷。
江觉厌没有下车, 也?没有继续往里开, 他停在了边角处, 静静地看着这条巷子。
他几乎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的前十八年?, 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哪怕大部分时候都充满了恶意和无视。但总有一个谢余, 是不?一样的。
他们曾经那?么好过。
“这是谁家的车?不?会是谢家那?个小子吧, 他换新车了?”
“不?应该啊,谢裁缝住在那?边, 车怎么会停在这?”
几道?议论的声?音传了过来,细听之下, 还有点熟悉。
江觉厌的手重新放上方?向盘, 他挥散了那?些软弱,重新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他不?会再在意这些。
谢余既然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他也?不?会再去留恋。
江觉厌和谢余,在十八岁的梧桐巷,到此为止了。
江觉厌开着车离开了,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一辆黑色的汽车驶进了梧桐巷。
谢余在规定的地方?停好车辆, 因为天气阴沉,所以拿了一把黑伞备用。他依旧是一身深黑色西装, 路上偶尔有人见到他,会热络地上前打招呼,谢余淡淡地颔首回应,但也?仅此而已。
他来到一栋居民楼的三楼,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一分钟,门被打开。
谢裁缝出现在门口,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岁月的风霜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佝偻着腰的一瞬间,显得很衰弱。
但当她抬起?头看人时,那?些衰弱就?消失无踪了。谢裁缝总是面无表情,颧骨很高,或许是因为做了一辈子的裁缝,她的眼睛很利,像鹰一样。当她用那?双眼看向谢余时,永远带着冷冷的审视。
她在审视,眼前的男人会不?会像她的儿子一样长歪,成为一个畜生。
好在,这一棵树在她的修剪下,尚活在人的范畴里。
谢裁缝让开了门,自顾自地走进去,谢余把伞规整地放在门外,在她身后进去,然后合上了门。
这个时候,房间内的挂钟刚好响起?,是下午五点整。
屋内的一切都很老旧,但被收拾得很干净,每一处都透露着苍老的主人,一丝不?苟的性格。
谢裁缝径直走向掉漆的红木桌,上面已经摆好了一碗粥,一个鸡蛋,和一小碟咸菜。
她开始吃饭,谢余坐在了对面,他小时候坐的位置。
谁都没有说话,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也?是冷冷的。
谢裁缝吃完饭,端着碗开始去清理,她的表情很平静,一如过往的每一天那?样,全?然没有在意屋里的另一个人。
谢余同样没有说话,依旧坐在那?里,既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等到谢裁缝手脚麻利地忙完回来,挂钟刚好再次敲响,发出铛铛的三声?闷响。
下午五点半。
谢余起?身,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