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哭都不敢，他怕弄脏温乔颖的被子，也不敢让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他怕被厌弃。

明明是早已经决定放下的事情，再度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没办法，只能在那一瞬间就被击垮，宋一珩觉得别人只会觉得他矫情。

明明没有收到实质性的伤害，却还是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连宋一珩自己厌弃这样的自己，觉得他就该永远在黑暗深渊里沉底，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接纳的自己，谁还能理解接纳呢？

宋一珩想到这里，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程芊芊给他发的信息打的电话，一概没有被他发现，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着，却只是徒劳。

之前在国外，每次发病时程芊芊都会以视频或者电话的形式陪着宋一珩，直到听到他彻底平息。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哪哪都疼，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眷恋，来无归途，去无归处。

宋一珩哭的整个身体都在抽搐，却意外的没有任何声音溢出。

温乔颖在客厅坐着生闷气，她很清楚自己心底此刻的烦躁，任何一个女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冷静不吃醋。

第34章

她觉得不解的是，当时自己的想法不是把那个坐在她床上口口声声念着别人的男人赶出去，而是自己出了房间，只怕说出什么做出什么最后伤害他。

温乔颖心说：他是个病人，这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门铃声再度响起。

温乔颖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人时，顿时黑了脸：“你来做什么？”

程芊芊看上去很累，眼圈下一圈浓重的黑影，却在打量她一眼之后开口道：“宋一珩在这吗？看上去，你们相处的并不愉快。”

温乔颖脸色凌冽：“这与你无关。”

程芊芊没心思跟她多争：“宋一珩的病我再清楚不过，你要是想让他好，就别拦着我。”

温乔颖身体陡然一僵，她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

“你以为当年出了那种事之后，他过的很轻松吗？无穷尽的骚扰，谩骂，贬低，诅咒他不得好死的话，他刚到国外两个月，那些信息还是不断，就在那个时候，他母亲离世，你说他怎么了。”

程芊芊盯着他：“今天你拦在我面前，是占有欲作祟，还是你真的想要留下他？”

温乔颖身体震了一下。

漫长的几分钟后，温乔颖缓缓让开了身体，指了指卧室。

程芊芊快步走进去，随即温乔颖听到她的惊呼：“一珩！”

温乔颖心猛的往下一沉，没有思考的朝房里冲去。

床上，宋一珩的唇被他自己咬的完全不能看，丝丝血迹正随着他的下巴往下滑落。

雪白被单上，已经晕染出惊人的一块。

温乔颖只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像是刀子扎进肺里。

下一刻，宋一珩看向程芊芊，带着绝望的语气：“我以为，连你也不愿意相信我了。”

只一句话，就让温乔颖觉得心猛地往下一沉。

她看着两人，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什么时候，他们的羁绊已经这样深了？

宋一珩眼里满是对程芊芊的依赖和信任，这样的眼神，在此后的每一天，都会出现在温乔颖每个跟他有关的梦里。

她站在卧室门口没动，心里的刺痛却明显到了极致。

程芊芊声音轻缓：“怎么会？我只是有事去了，怎么会不相信你，来，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宋一珩没有迟疑的朝她过去，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温乔颖心里的不满已然达到极致，她眼神不悦的看着两人，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就在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了宋一珩的眼睛。

绝望到了极致，彷徨无措到了极点，衬着他唇上的血渍，让她什么说不出来了。

看着程芊芊牵着他往外走，温乔颖清了清嗓子，她说：“如果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尽管找我。”

这是二十多年来，她对程芊芊说过的最温和的话。

程芊芊脚步一顿，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房间里再度恢复寂静，这跟宋一珩在时的寂静还不一样，温乔颖就这么靠在门边，盯着床单的血渍久久无言。

第35章

程芊芊将宋一珩带回了自己的房子，第一时间将宋一珩唇上的伤口处理干净，然后才走到了阳台拨通了负责宋一珩的心理医生林重。

她语气里透着疲惫：“来我这一趟，一珩又发病了。”

四十分钟后，林重提着药箱站在了程芊芊家中，看着宋一珩的模样，他拧起眉：“明明已经好转了，怎么又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程芊芊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温乔颖那里把他接回来的。”

他们这群人圈子不大，互相都认识，关于温乔颖和宋一珩的事情林重也听过两耳朵。

他肃着脸，检查了一下宋一珩的情况，才从药箱里拿出来几盒药，掰开倒出几粒，他说：“给他吃下去。”

程芊芊就去倒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