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英国的两年过得好吗?”这是闻肖今天晚上说出的第一句比较像正常人的话。
“好啊。”安云泰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顿了顿,又补充,“很有趣,认识了很多朋友。”
接下来如果详细展开叙述她在国外那些自认为有趣的事实在没有必要,聊天讲究一个有来有回,安云泰上道的把话题续上,“你最近在哪儿高就?”
“在公司做程序员。”
“啊,我还以为你会继承你妈的公司呢。”
闻肖没说话,他把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然后又吐出来,动作凶狠得像在撕咬。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偏过头来用黑黑的眼睛盯着安云泰看,有点儿渗人。
“是字面意思,不是骂人,哈哈。”闻肖身材高大,看向她的时候,都是垂着眼睛看的。再加上男人分手后可能挺恨她的,这个认知让安云泰莫名怂了。她缩了缩脖子,连忙解释道。
“没有,”闻肖没理她,继续回答道,“我毕业之后就从家里出来了,几乎不联系。”说罢,他又侧过头去。
“嗯......嗯?”闻言,安云泰十分惊讶,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闻肖在他妈妈面前当真乖顺极了,他基本没有违抗过他的母亲。
像是寻求确认,安云泰抬起头去看闻肖的脸,想从他的脸上寻找到有关于真实或者谎言的蛛丝马迹。
却正中男人下怀。闻肖朝着安云泰的面颊,猛地吐出一口烟。
安云泰下意识屏住呼吸,她后退两步,却还是将那口从闻肖嘴里吐出来的气吃了进去。呛人气体钻进了她的鼻腔,差点激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
“......你故意的。”她的眼眶毫无防备地被熏红了,喉咙里面也火辣辣地灼烧起来,安云泰慌忙咳嗽两声,她用手搓着自己的喉咙,恼火地瞪着眼前人。
但她不好发作,闻肖口中所说的大学毕业不就是他们真正分手的时候。难道他的生活发生剧变、崩塌再重塑,和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闻肖耸了耸肩,看起来并不感到抱歉,“事事顺心是不可能的,总有事情会脱离你的掌控。”他说着,转身把烟蒂按在垃圾桶上方拧熄。
抽完烟,就该回去了。
闻肖没有和她过多纠缠的意思,他朝安云泰点点头,“很高兴见到你,你先回去吧。”
于是安云泰就转身离开了,她走到包厢门口,发现闻肖没有跟上来。
从刚才开始她就感到胸闷,直到现在她才感觉能够喘息。安云泰在包厢门口站定,突然一拍脑袋。
她刚才明明可以拒绝和闻悄聊天啊!这样就不用吸一肺二手烟了。
好看
谢谢你宝宝!
加油??
04香烟、巴掌和吻(下)
安云泰站在包厢门口,她把手搭在门上,那里有一个用作装饰的金属块。她无意识地拿大拇指内侧去蹭,然后用指甲抓挠,心里面在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回家。
她承认她之所以来这场阔别多年的老同学聚会,主要是想要打探闻肖的近况。毕竟除去“同学聚会”这样的籍口,私下里想要见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要说安云泰是因为好奇也好,赌气也罢,闻肖是她纠缠了很久的初恋,反正她并没有把这段早已病入膏肓的感情处理好,心里总也意难平。
偏偏安云泰还是某种极其以自我为中心的单线程生物,在天真的学生时代,她甚至干出“跑去质问和她不对付的人讨厌自己的理由”这种事。
而这件事的玄妙之处在于,对方并不会因为安云泰一顿莫名其妙的表白就改变对女孩的负面印象,而安云泰已经与自己和解了。
总之,她的本心是一定要把和前男友之间的烂摊子处理好才行。然而等到真正站在闻肖面前时,安云泰终于幡然醒悟,小孩的那套逻辑在成年人的世界根本行不通。
她今天到场就是一个重大错误,分手的两人应该做的是一别两宽、互不打扰,这样才能不拖累彼此变得更好。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消失。
安云泰叹了口气,用手向后捋了捋头发。
她又想起今晚的聚会她也是交了份子钱来的。倒不是她小气,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多少应该进去喝口水润润火辣辣的嗓子,之后拿上提包就走。
女人打定主意,再次打开包厢的房门。
里面的小世界仍然吵闹,彩色灯光在她的头顶旋转。
人比之前少了,也许是因为墙壁上的时针过了八点,明天还有安排的同学们陆续起身告辞。
这也让包厢里总算显得不那么拥挤,沙发上甚至出现了几处空位。
安云泰也不客气,她快步走向离她最近的位置,然后一屁股坐下来。
聚会上剩下的同学们仍然兴致高昂,不知是因为他们班过去本来就挺有团魂,还是因为他们喜欢唱歌,或者说,成年人的生活让他们迫切地需要发泄。麦克风在这些精力充沛的人们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点歌机的屏幕就没有清空的时候。
眼前没有了闻肖,没了压力的安云泰很快就被周围热烈的气氛带动起来。她一边跟着正在同学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乐摇晃身体,一边伸手去摸桌上没有开封的饮料。
女人的余光扫过包厢的正前方,只见早早回来的杨贤予正在那里抢麦,她的朋友抱着地上的立麦不肯撒手,旁边还有两两三三喝高了的老同学同样对立麦虎视眈眈,他们一手搭在架子上,另一只手在划拳定胜负。
是中国人就都喜欢看热闹,就当安云泰目不转睛地盯着陷入“麦克风争夺战”的几人时,她感到旁边的沙发陷下去了一块,有人坐在了她旁边。
起初安云泰并没有在意,直到那人敞开大腿的坐姿妨碍到了她,女人膝盖用力撞了撞旁边的人,示意他挪开点,但对方不为所动。
安云泰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她不耐烦地转过头来,“你能不能收收你的腿......”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顿住了。
这是她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迎上闻肖那张熟悉的脸了。
虽然在过去交往的时候,闻肖也喜欢这样一直盯着她看,但今时不同与往日,她被闻肖盯着看名不正言不顺。
自古以来,被前男友盯着看,要么是因为对方对她念念不忘,想要再续前缘;要么就是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当场把她抽筋拔骨。
这两种可能导向的结局也不同。要么安云泰该回家好好考虑是否要吃闻肖这根回头草,要么她应该夹起尾巴赶紧跑路,防止心生怨恨的前任把她当街捅死。
由此可见,无论是哪种可能,“跑”当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