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肖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她。他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飞舞，仿佛率先和她说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很快到了临近下班，到了约好了成果检查的时候。

她们的任务不是很难，任务量也不是很大。虽然闻肖没有说今天一定要做完，但是多少要汇报今天都做了什么，还差什么，完成一个类似口头版日报。

安云泰对此还是有信心的，她神情自若地抱着电脑动身前往会议室，还能分出精力安慰宋玉瑶不要紧张。

作为有开发经验的程序员，安云泰自诩后台代码逻辑写的不错，因为任务简单，分工明确，除了简单的询问，她并没有查看过宋玉瑶的工作成果。

结果汇报的时候，她还是傻眼了。

两个人合力开发分离的网页前台和后台逻辑，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枢纽把两个部分连接起来。而这部分并不难，一般都是负责界面开发人的工作也就是宋玉瑶的工作，结果宋玉瑶完全没有写这部分，这就导致两个人的代码格式、名字通通不匹配，像两块拼接不上的拼图，毫无意义。

还不等安云泰作出反应，宋玉瑶率先呜呜咽咽地道起歉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工作，我以为按照分工我只需要开发前台页面…….”

安云泰震惊地看着她宋玉瑶开发经验的贫瘠程度真的让她震撼。安云泰一个人要负责写逻辑，分模块，建立和管理数据库，而宋玉瑶只需要画个页面她也不看看这工作量差多少！她怎么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不需要负责完成连接这部分呢？而且如果她早说的话，安云泰完全可以顺手做了呀。

宋玉瑶磕磕绊绊地解释完，会议室陷入一阵沉默。半晌，闻肖抬起眼睛，却是朝向安云泰。

”你们当时是怎么分工的？”

“我们说好我来负责后端逻辑，玉瑶负责前端逻辑。”安云泰“前端”两字咬得很重，一般有经验的程序员都知道责任是怎么划分了的。她的态度很清楚，这不是她的错。

谁知闻肖却铁了心觉得是她的问题。

“如果你没有给玉瑶具体的样例，或者玉瑶没有给你连接部分的规范，那你在写什么呢？”

“……”

安云泰张了张嘴，她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辩驳没有意义，她懂闻肖的意思，宋玉瑶不懂，但她有经验，她完全应该和宋玉瑶多沟通，早点发现问题并解决。

她张了张嘴，尽管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还是端正了态度，“对不起，我应该多沟通了解情况的。”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你整整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做了完全和前端不匹配的代码，这毫无意义。公司付薪水不是让你来假装努力的。”

“张辛文不在，我不想说重话的。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会沟通解决，这就是你作为这个组的一部分，却不和我好好沟通的理由？出了问题也不来找我，只自己一个人想当然解决？”

“对不起。我会吸取教训的。”安云泰继续答应道。

“你开发之前完全不去搞清楚需求。这还没进组就拖累了进度，如果进组后 deadline 很紧呢？你也要拖累全组人给你擦屁股吗？”

“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不要觉得只有你自己有经验，实际上你的经验完全不适用我们公司的开发流程。你不要觉得你比玉瑶强。玉瑶好歹是一张白纸，而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想要矫正就更加困难。”

“你太傲慢了，这就是海归的水平？”

听到这话，安云泰突然抬头瞪着他。但只一眼，她又很快低下了头，因为她不想让闻肖见到在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她就知道，闻肖还是对她扔下他跑出国的事耿耿于怀，他就是借题发挥，揪着她的错处嘲笑她：看吧，你当初跑出国的决定完全是错误的。

就算她出国深造了，也没有变好，依然是他的手下败将。

会议室里突然陷入吓人的寂静，落针可闻。安云泰憋着一口气，不想吸鼻子的声音传入在场人的耳朵。

都二十过半的人了，被领导骂哭了，说出去都丢人。

也许是她的自尊心太脆了，闻肖只是几句话就把她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可能她面对他的时候本来就自卑，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变过。

见她始终低着头不说话，闻肖似乎也觉得差不多了。他又转向宋玉瑶给她提意见，态度也挺严肃的，但没有那么苛刻，主要是宋玉瑶差的太多了，他更多给她推荐了几门课程。

宋玉瑶小鸡啄米般点头，记录得很认真。

就当安云泰感觉自己鼻腔快被眼泪堵满了的时候，闻肖突然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安云泰也想装作云淡风轻般地抬头，但是她知道自己什么德行，索性破罐子破摔盯着桌面看。

只听闻肖声音不冷不热地传来，叫她晚上留下来加班弥补错误。

安云泰只记得自己稀里糊涂地点头，然后就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主要是她真的憋不住了，也不管宋玉瑶在背后叫她，一口气走到休息区，抽了纸巾狠狠擦了鼻涕，这才转头去看。

之间年轻女孩担心地看着她，宋玉瑶满脸歉意，“对不起啊，小安姐，给你添麻烦了。你正常下班吧，我晚上留下来加班。”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本来就是闻肖那个疯子发癫。安云泰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和你没关系。”

“但是还是我加班吧，我应该多和你沟通的，而且闻主管叫我留下来。”

“哎哟。我刚才和闻主管说了我也要留下来加班，弥补错误。”宋玉瑶悄悄拉了拉安云泰的袖子，女孩清澈的眼睛泛着光，确实让人心软软。

但安云泰心中有气，她并不吃这一套。说实话她并不想留下，宋玉瑶也要留下来，这岂不是她留下来看闻肖和新带的妹子你侬我侬，她闲的吗？

“那个，小安姐，或许你以前和小肖哥认识吗？”在她走神的功夫，宋玉瑶突然冒出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

安云泰抿着嘴巴，没有回答，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眼看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也许从现在开始抓紧时间没命赶工，可能能缩短加班时间。

安云泰连喝了两杯温水，感觉自己调整好了，她坐在工位前，准备大干一场。

她本来想抱着东西离开闻肖这一桌，可是这样又显得她在和领导发脾气，只好强忍着别扭和闻肖面对面坐着。

闻肖倒是像没事人似的，当她不存在。

就在这时，安云泰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消失了一整天的带教张辛文终于想起她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草了。

她立刻扔了鼠标，动作大得鼠标撞击桌面发出“咚”一声，她点开聊天界面。

张辛文：今天怎么样？

安云泰：[大哭]还好，就是分工在共同上出了点问题，忘记写接口了。闻主管叫我留下来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