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议论,秋意泊和泊意秋早已听的不知道多少,只要一出门,叫人议论两句总是难免的,怪也只能怪自己耳朵太好。
两人被引到一个帐篷坐下了,有些新奇地左右看了看,帐篷左右都有一人高的屏风遮挡,只能从屏风中看出隔壁模糊的人影来。
不多时,有人从后方经过,十分惊喜地道:“十九哥?二十哥?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闻声侧目望去,原来是张二郎。
张二郎今日也是一身富贵灿烂,一身宝蓝织金的袍子,站在阳光下都在闪闪发光。他还未等两人说话,便已经上前两步入了他们的帐篷,一拱手道:“两位哥哥容我躲一躲,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情我张二一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他说着,便一撩袍子坐了下来,泊意秋笑道:“几月未见,难道张二你已经沦落到了为人追杀的地步?”
张二郎摇了摇头,愁眉苦脸地道:“倒也不是什么凶恶贼人,母老虎倒是有一只。”
“我娘她又逼着我成亲,说我若不来马球会,她便替我随便定一门……方才她正叫我去呢,十有八-九又是寻了什么小娘子来要我相看,亏的遇上了两位哥哥,便容我避一避吧!回头我娘就是知道了也不好找我麻烦。”
“那就坐一会儿吧。”秋意泊听他说得情真意切,当真还有些一些同情了。张二郎得了首肯,像是濒死的鱼又蹦哒进了水里嘿,活了。
他也不管秋意泊他们冷淡,眉飞色舞地说起了今日的事情:“两位哥哥来,恐怕也是听说了吧?”
“害!看我说的话!两位哥哥在家闭门读书,怎么会知道呢……”张二郎轻轻往自己嘴上拍了一下:“两位哥哥有所不知,今日马球会的彩头可大有来头,听说是北地送来的一棵千年人参,十分难得,那可是好东西,这种东西谁家都是有数的,大家都牟足了劲来呢。”
“哦?这等好东西不是该奉御吗?”秋意泊随口问道。
“那自然,不过今日皇后娘娘主办,便拿出来了。”张二郎笑道。
皇后主办?不是说张家吗?
张二郎等着两人好奇,实际上却是两人连个好奇的眼神都没有流露出来,更没有问他来意的意思。
张二郎其实有些尴尬,他自个儿一个人都快说不下去了,秋家这两位郎君当真是古怪,回头他一定要跟他爹说说,这活儿他是真的干不了了。
虽说秋意泊两人不问,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听说这回要给八殿下选妃,这才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嗯。”泊意秋淡淡地应了一声,张二郎看着他的侧脸,有一种立刻甩袖就走的冲动。
他尴尬地笑了笑,却听秋意泊道:“还有事没说完吗?”
张二郎顿了顿,随即拿了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自暴自弃地说:“没了,我爹吩咐我该交代两位哥哥的我都说了。”
泊意秋看着张二郎,似乎是在说:那你怎么还不走?
张二郎当真还就不走了:“方才我没说半句假话,两位哥哥容我躲一躲,我是真不耐烦去见什么小娘子……什么小娘子,还不如牌九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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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第 191 章=
此话一出, 两人皆是心有戚戚地轻笑一声,对他们来说,小娘子也不如牌九好看, 但如果是漂亮郎君,那就比牌九好看了。
秋意泊含笑看了一眼泊意秋, 却发现泊意秋也在看着他若论好看, 还是自己香啊!
秋意泊袖中微微一动,便牵住了泊意秋的手,因着两人皆是广袖宽袍, 又坐得近,也看不出什么来, 秋意泊的指尖斯里慢条地自泊意秋的手背划过,随即五指扣入他的指缝, 与他交握在一处。
泊意秋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颤,随即与他十指相扣。
张二郎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苦着脸接着道:“我都二十五六的人了, 想来我娘也应该死心了, 哪想到今日怎么又想起来这一着了, 非要逼着我成亲。”
时下男子几乎弱冠之前就会定下亲事, 等到女方及笄便完婚, 若是父母疼爱,拖两年, 怎么说二十岁也该成婚了, 当然, 娶不上老婆又或者想先考个功名再议亲的另说, 总之换作张尚书这等门庭, 嫡次子二十五六没成亲简直是没办法想象。
通常在世人眼中, 一位郎君,家有薄资,四肢健全,不是丑得惊天地泣鬼神,二十五六没成过亲,要么是癖性古怪难言,要么是身患隐疾,不能人道。
秋意泊心道你娘正在给你和你哥筹集资本呢,岳家这么好一个依仗,自然不能放过。
这话他们却不对张二郎说了,张二郎能想明白那是他的事情,他们暂时还没有参与到这其中的资格主要是怕坏了秋澜和的谋划。
草场中走进了两队人马,皆是身穿干练短打,手持马球杆,不多时便已经你来我往了起来。
张二郎其实自觉应该与秋意泊、泊意秋两人是知己,他们同样没成亲,同样爱好玩乐,同样没有到下作的地步,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才是,哪知道秋意泊和泊意秋不按套路出牌,他也觉得十分无奈,奈何这是自家亲爹顶头上司家的,只能腆着脸继续找话茬子。
反正他今天必不可能从这个帐篷里离开!他坐定了!
他正想问问两人是怎么逃避家里给他们找亲事的,还未张口,便见旁边有个老妈妈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见他坐在此处,眼中一亮,连忙给众人行礼:“老奴见过几位郎君!二郎君!您怎么还在这儿?快回去吧!出大事了!”
张二郎警惕地道:“刘妈妈,你别想骗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回去跟我娘说她如果非要给我挑一个,就给我挑一个会打牌九会摇骰子的小娘子来我就从了!”
刘妈妈跺了跺脚,急切地道:“这回真是大事,二郎君快随老奴走吧!”
泊意秋抬了抬手:“张二,恐怕真有急事,你还是去看一眼吧。”
“八成又是唬我去见小娘子的。”张二郎边起身边嘀咕道:“我去那头又不方便,又有人要说闲话了……”
秋意泊笑道:“快去吧。”
张二郎随着刘妈妈前去,他们自帐篷后方一路自左侧到了女眷们所在的右侧,微风轻摆,扬起了锦绣帘幔,露出一张张花容来。张二郎这人风流却不怎么下-流,他自到了这一头,便低眉敛目,绝不乱打量任何一个女眷,只管看着脚下的路。
不多时,刘妈妈便将他带到了张大太太所在,张大太太有着一张芙蓉面,年纪虽大,却是风韵犹存,她往日里都是笑着的,今日却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握着扇柄的手骨节发白,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
她见有人进来下意识的卸了力道,唇畔扬起一抹端庄温和的笑意,见是张二郎,便又冷淡了下去,她扬了扬手道:“二郎,来坐。”
张二郎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张大太太身旁,张大太太以下巴微微点了点场中:“可见到了那人?”
张二郎顺势看去,很容易就找到了他母亲所说的那人,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郎君,容貌清俊,身手矫健,算是场中最引人瞩目的存在了:“母亲你说的是腰上挂了玉佩的那个?”
“是。”张大太太道。
“他啊……”张二郎摇头道:“没见过,八成是哪位大人的子侄吧!娘你看中了?打算配给五妹妹?”
他母亲并未生育女儿,也不愿意去养庶出的女儿,但家中五娘子生母早亡,五娘子便只好抱在了她膝下养育着,一来二去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张二郎眨了眨眼睛,刻意狭促地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娘你等着,我就去打听打听是谁家的郎君,回头就是绑也给您绑回来做您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