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觉得有点亲昵,瞧一眼旁边排排站的四位军官,夏一阳猛一僵,要将宴云景的手放下,又被对方反手握住了,手被宴云景那只大手裹得严严实实。
“……”夏一阳闭了闭眼,冷静几秒:“好了,我继续说。”
他注视宴云景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宴云景,夫人她一直向往着‘自由’。我知道这个话题可能有些残酷,但如果不刨开来说的话,大概一直都没法弄清楚。”
他直接抛出了几个问题:“你认为,夫人为什么向往“自由”?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基因交给坦杰仑,她会是什么?她积累了很多年的煎熬痛苦,如果现在的目的是为了逝去的“自由”而实施报复,那她想报复什么?还是说想报复谁?亦或者她其实并不打算报复,只是想简单些,那么还会去做什么?”
那边皇甫凛众人的凝重表情顿时复杂,几位军官互相看看,各自都在心里揣摩起了答案。关于艾丽薇尔夫人,自这次任务开始时就不再是秘密,几位军官都知道了内情,关键时候也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宴云景的视线在夏一阳的手背上游移,安静思忖了片刻,也很直接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她向往的“自由”,大概是年少时和坦杰仑一同设想的未来。将基因给坦杰仑,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她自愿主动,那么她就是实验计划的主策划者;二是受坦杰仑要挟,这个猜测暂时没证据证实。她会是什么,如果不是人类,那和你是同生物的可能性很大。至于目的……”
宴云景抬头注视夏一阳:“如果是报复,我想,她这辈子最恨的人,是我的父亲和我,现在父亲已经去世,如果她是想实施报复,那现在最大概率是对我。”
“……”
“……”
“……”
“……”
皇甫凛众人全部拧着眉毛看着夏一阳和宴云景,久久无法出声,这个话题分明是沉重的,被直接刨开来说,怎么可能做到心底平静?
夏一阳亦是这样觉得,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宴云景的眼睛。这是第一次,他希望对方能将悲伤展露出来。
可宴云景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他仍能若无其事地说下去:“我曾经不清楚,现在算是明白了。父亲的出现扼杀了她的“自由”。”
“母亲是恨父亲的,也恨我。”宴云景说,“如果她想报复,大概不会想到毁灭帝国,因为让她痛苦的,从来只是父亲,以及我的存在。”
夏一阳抿紧了唇,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宴云景捏了捏他的手指继续讲:“除了报复,确实不是没有另一种可能,她或许只想简单些,可能会重新去追求‘自由’,追寻未完成的事。”
宴云景问夏一阳:“你想到了什么?”
“……”夏一阳稍微整理了下揪心的情绪,“我觉得,夫人离开主星,去追求的“自由”,很大可能就是坦杰仑,而不是返回那颗所谓存在飞鸟族的星球。”
“坦杰仑的身边派了很多人看守。”云鸽看向夏一阳,补充道,“并且,最近派遣去罗波星那边的军队不少,等级也不低,目前还没有出现意外。”
看来宴云景他们之前也想到了要防着坦杰仑。
夏一阳垂眼思忖,又抬头:“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坦杰仑是想利用艾丽薇尔夫人的生命,扩散非法实验所,研发出更多的变异体,来针对星帝国呢?”
在场的几位顿时一愣。其实他们并非没想到坦杰仑有造反的想法,但当有人如此详细地说出这样的猜测时,大家不免还是有些恍惚。
“阿波罗事件就是其中一个例子,采用艾丽薇尔夫人的基因,将西维拉当作实验载体,给西维拉的基因程序下达指令,猎杀目标是宴云景。”夏一阳说,“如果背后真的是坦杰仑在操控,那么他的目标就是杀掉宴云景。更深入一点想,他让西维拉操控海洋里的鬼鱼群,控制大陆上部分职权者,扰乱阿波罗的秩序,最终目标又是宴云景,是想要挑起战争。”
“曾经的坦杰仑或许和艾丽薇尔夫人有着同样的初心,可能都向往着找回“自由”。但是现在呢?艾丽薇尔夫人或许还在向往,可坦杰仑呢?他是否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夏一阳继续说,“这么多年过去,他对艾丽薇尔夫人的感情,是否已经变了?他的重心,似乎落在了复仇上。”
“如果真是这样,艾丽薇尔夫人去找他,极有可能会被坦杰仑杀掉,然后被拿走基因用去实验。”夏一阳,“如果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藏了很多等待最后一味基因的变异体,夫人和坦杰仑的重逢,可能就是危机的开始。”
到那个时候,就彻底变成了悲剧。
现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夏一阳说完咂了下嘴,把那句“坦杰仑不能留”咽回去,改口:“不能让坦杰仑和艾丽薇尔夫人重逢。”
宴云景沉默数秒,当即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起身:“皇甫凛,主星球的任务你接着处理,云鸽辅助。凌小丁和苏利时和我去一趟罗波星,去启动最快那艘星舰,不用通知任何人。”
夏一阳挪了两步过去:“我呢我呢?”
宴云景低头看着眼睛亮堂堂的夏一阳:“你留下上学。”
“……”夏一阳眼尾耷拉下来,表达着自己的期望,“我想一起去。”
宴云景驳回了他的期望:“听话,留下好好上学,这任务并不困难,我们只是去带回坦杰仑。”
“……”夏一阳目光稍显委屈,转头看向那边的四位“家长”,试图通过眼神争取他们帮自己说话。
四个人中,苏利时和凌小丁接触到他的目光,眼睛立刻跑去追逐空气,看起来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云鸽和皇甫凛在这方面很理智,这次都站在宴云景那边。
云鸽温着声对夏一阳说:“阳阳马上开学了,是该以学业为重。”
“你提供的思路很好,已经帮了大忙,接下来就去好好去上学。”皇甫凛也这样说,“两三天陛下就回来了,离不了多久。”
夏一阳无法,只得又看向宴云景,那目光仿佛要把自己的可怜劲儿全都施展出来。
宴云景的手还握着夏一阳的手,他的指尖轻轻收拢,食指在夏一阳的手背上挠了两下,抬头对苏利时说:“先去准备星舰,半个小时后出发。”
旋即拉着夏一阳离开中心部,往后边的居住区走。经过那条狭长透白的通道时,被牵在后面一点的夏一阳忍不住开始念叨:“我可以向学校请假,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宴云景没有停下脚步,往前走的步伐稍显急促:“你才第一天上学,就请假?”
“我上学就是为了能在你身边啊,这次也是,性质一样的,你就带我一个吧。我向你保证,这次以后我绝不会再请假。”夏一阳小嘴叭叭不停。
终于,走在前的宴云景打开了房间门,带着他进去,身后的门关上,正准备张嘴继续争取的夏一阳刚抬起头,嘴唇就被封住了。
“唔……”夏一阳的身体后仰,腰被双大手轻轻握住揉捏。唇齿挤开,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冲动。宴云景的舌尖探入,每一下吸吮都刺激得夏一阳的舌头发麻,这种酥麻感迅速蔓延至大脑,一瞬间脑子里仿若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吮动发出的水声太过激烈,饶是之前已经亲吻过很多次,但听到这声音,夏一阳还是有些难为情,羞赧从头皮顺着脊背传遍全身,他被压着亲吻,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他的双手按在宴云景的肩上,能真切感受到对方从未有过的急切和焦灼。
刚才平静说出那些话的宴云景,其实并不是真的很冷静。
夏一阳抬起双手搂住宴云景的脖子,他仰着头,完全承受着对方汹涌澎湃的吻。他努力配合宴云景的呼吸,在被引导着张嘴时,勉强喘气几口,紧闭双眼接纳宴云景,将对方所有的情绪举动全部容纳下来。
他希望宴云景快乐。夏一阳心想,就像宴云景曾对他说,不开心了就要发泄出来,他也想要宴云景能发泄出来。
他们是彼此的抚慰剂,是彼此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