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听到萧澄肯定的回答,唐思安快要被气笑了。说一个暗恋者八年来从未幻想过和暗恋的人在一起,那绝对是假话,但那是唐思安夜深人静时才会极其偶尔地有这种类似自我安慰的做法。就连大三看着萧澄和其他人交往,他的感觉也尽数被羡慕和痛苦所占据,不敢跑出丝毫嫉妒,更别提把跟萧澄交往的人想像成自己。

然而现在,就在他面前,他不敢奢求的事情被萧澄说出口了。说得突然而简单,倒衬得他多年的小心谨慎成了笑话。

唐思安不得不仔细拆解萧澄这句“在一起”以保持冷静,“你说没开玩笑,意思是你要跟我交往,谈恋爱,我没理解错吧?”

萧澄没表现出要否认的样子。

唐思安苦笑出了声,“原来这么容易,也就是说只要我跟你说我不想跟你来往,你就能跟我在一起。这也是你的交换?像上回要我拿一个说法跟你换证书的编号,用跟我交往换我这个朋友。”

他的声音越说越干哑:“萧澄,我感谢你珍重友情,但是你这种交换太残忍,我无福消受。”

听到唐思安近乎自嘲的回绝,萧澄身体本能地有些僵硬,也让他再一次有了些许无措。

萧澄说:“我没把它当成交换,决定权在你。你老说没办法,但我就是希望咱们能有新的交集。”

事实上,返回机构找唐思安之前,萧澄的确没有产生过交往的念头。他谈过女友,对同性恋了解也不多,贸然和一个男性谈恋爱自然不会出现在思考方向中。

可在看见唐思安、识别出唐思安的谎言、瞧着唐思安隐忍着难过还要考虑他会不会嫌恶以后,这念头就是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萧澄补充说:“而且我不想你今后都认为爱人是件痛苦的事儿。”

唐思安心中一顿,“你觉得这么跟你交往,我就能开心吗?”

萧澄看着他的眼睛,反问:“你能吗?”

自那日听唐思安说出秘密,萧澄脑海里有关唐思安的思绪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满、后悔和矛盾一股脑儿地交织成结,他想分门别类地分析思考,打捞起来却发现已然被唐思安的眼泪浸湿,什么都看不清。

一片朦胧之中,唯有唐思安的痛苦无比清晰,挥之不去。

“……你瞒了我挺多,曾经以为我是除了你外婆最了解你的,实际上我被你越推越远。不知道你想什么的时候,我气你做得绝,但没想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也见不得有什么事儿你先找袁间班长那些人。现在知道了,我觉得我可以陪你,帮你,就跟以前你陪我一样。

“唐思安,我想你能好。”

这下,唐思安愣住了。

他向来认定了他和萧澄发展成恋人的概率为零,因而他认定萧澄口中的“在一起”绝对是头脑发热后的草率提议,无情且没有意义。

他同样默认萧澄看不清断联背后更深的含义,也不用他在意,毕竟理解痛苦不是萧澄对他的义务。说得更现实些,绝不是被断联一年多的朋友该有的义务。

只是唐思安怎么都没想到,萧澄提及的关注点里会有他对爱的回避和痛苦。

这意味着萧澄好像看见了至少一星半点儿。

唐思安想起他们那次约在餐厅见,萧澄重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攥住他的手腕,略带不满地问他为什么见了面好像不开心。当时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减少与萧澄的接触,怕再近就被自个儿的爱意反噬,却忽略了一直以来无论什么名义,萧澄的关心都出自真心实意,没比他的爱浅易到哪去。

他求萧澄不要自私,别想着一切还能回到从前,他又何尝不是带着私心做决定,漠视了萧澄被莫名疏远的感受。

萧澄提出交往,可能是退而求其次,可能是怜悯他爱而不得以为如此便可达成所愿,又可能二者都有或是都没有。不管哪种,这的确是现如今他们除去断联以外唯一可走的门径。

唐思安的心似是被动摇了,荧惑了,竟偏离跑道,顺着萧澄指的这条路向后望去

倘若他抛去理智草率同意,当前纠葛就可以由“交往”关系一把扯散。

他还能光明正大地爱萧澄,不再作为朋友挚友,而是以萧澄对象的身份……

尽管如此,唐思安还是拒绝了。

“萧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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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

唐思安视线落在前方的湖面上,语气缓了下来:“你盗我的号逼我主动找你,你说你没法儿放心我,不想看我爱得这么痛苦,为此你一个直男更是愿意试着跟我在一起……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的关注和占有欲太过了。作为朋友,你一直在越界。”

萧澄拧眉,“你觉得我太过了,怎么从来不说。”

唐思安觉得喉咙酸苦得发痛,忍不住又轻笑,笑容里满是苦味。“因为这种感觉对我来说跟暧昧差不多,我也舍不得。我不仅骗你,还时不时骗自己。就连刚刚我都在想,稀里糊涂答应了说不定也挺好。

“可我在你身边越沉迷,痛苦必然越强烈,毕竟你对我一切类似恋人间的偏爱都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

“跟你交往,我会开心。不过这种情绪能维持多久?你对我好,但你不爱我,我怪都怪不了你。”

萧澄本能地想要回答“当然可以很久”,话到嘴边,他意识到这或许便是唐思安所说的“无意过界”。

他们已不是十来岁的高中生,对感情尚且持有纯粹的期待和定义,因而单单用珍重友情根本不足够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但对于唐思安替他作出的解释,萧澄依然不甚认同。

无意,或许。

越界,算吗?

唐思安能够一眼看出萧澄笑容模样下的卑鄙想法,不会怕他,始终真心陪伴与无条件接受;而当唐思安受到离异父母的忽视和折磨,萧澄总恰到好处地给予帮助,没让唐思安少年时期最后的自尊心碎得没影。

他们性格不同,家世背景不同,诸多充满矛盾的不相同,偏偏仅他们最合拍。认证“最好朋友”这种听上去无比幼稚的做法,在他们之间也天然成为默契。

萧澄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唐思安有了所谓的过了界的占有欲,他以为他们本就该如同密保问题与唯一正确答案那般,比谁都相契,永远有关系。

萧澄正欲说些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也暂时中止扯不开的迷局。

紧接着,一位外卖员背着半米高的外卖箱来到唐思安那侧的窗边,朝车内的人摆了下手。

萧澄挂断电话,按下车窗。

“您好,您的外卖。”外卖员核对手机尾号后,将一大包纸袋递给离得近的唐思安,“稍等,还有两杯饮料。”随后他从另一层拿出两杯单独装的饮品又递了过来。

饮品本身含冰,袋子里还另外装了些冰块儿,唐思安一手拿着纸袋,另一只手接过第一杯饮品的时候脱口而出了一句“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