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生了什么病啊？”白一想起双皮奶家里穷得响叮当，关切地说，“医疗费那些你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林光宗心里暖乎乎的，他觉得白老板是真的对他好，也不忍心瞒着这人，老实交代说：“我没得病，我其实……怀孕了。”
最后几个字，林光宗说得很小声，但白一还是听清楚了。
“你……怀孕了？”白一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双皮奶的肚子看了又看，接着伸手放上去摸了摸，难以置信地说，“你……真的怀孕了？”
“嗯。”林光宗看男人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心里更坦然了，有些脸红红地点了点头。
“嗐，那你怎么不早说！”白一坐到床边，拉起双皮奶的手说，“我还以为你是生了什么重病，吓死我了。哼，要是我不来看你，你是不是打算偷偷躲起来生孩子啊？”
林光宗窘了，脸颊绯红。
白一见双皮奶不说话，捏了捏双皮奶的大手，不满地说：“你难道还真这么打算的呀？我是那么不负责的人吗？你难道想让我们的孩子变‘私生子’？”
林光宗觉得这话怪怪的，什么叫“私生子”？他自己生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怎么就变私生子了？
陆存也觉得不对味儿，不过却是另一方面的不对味儿。他走到床前摁住双皮奶的肩膀，似笑非笑地怼道：“什么叫‘你们’的孩子？双皮奶怀的是谁的孩子还说不准呢。”
“他怀的是我的孩子。”霍舟笃定地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陆存和白一异口同声，就连林光宗也忍不住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霍舟见双皮奶也质问，心里有些不爽，贱兮兮地说：“我已经在林叔叔面前承认了是小林的男朋友，现在林叔叔就只认我，他就觉得小林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要是你们也抢着要当小林孩子的爸爸，林叔叔会怎么想？你们想让林叔叔知道，其实小林同时在跟我们三个上床？”
“哐！”门突兀地响了一声。
屋里的几人惊愕地回头看去。
只见，中途折返回来的林父黑着脸关上了门，一脸风中凌乱地看向他们，“你们……全都跟儿娃……有关系？”
……
……
霍舟等三人全被撵出了病房。
林父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跟自家儿子沉默相对。
林光宗羞愧地坐在床上，低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老子解释这件事。要是承认自己卖逼赚钱，他家老子肯定打死他的。
“你……”父子俩沉默对坐了一会儿，林父先开了口，但“你”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林光宗提心吊胆的，头垂得更低了，脑壳第一反应就是一句：“我不是同性恋！”
这句话出口，林光宗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就发虚，还有些空落落的。
林父看着他，忽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都知道。”
林光宗见自家老子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认可了他的话，甚至都没一点点的反驳，他莫名就有些难过。
“你小时候还不明显，上初中之后，我就发现你对女娃儿没什么兴趣。”林父回忆说，“你跟我一起出去坐席，那些女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跟你说话，结果你眼睛都没怎么往她们身上放，全程都去盯那些男娃儿去了。”
林光宗愣住了，这些细节的事，他都记不得了，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注意过。他一直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纯爷们，是绝对不可能喜欢男人的。
可现在父亲给他说的这些事彻底推翻了他对自己的认知，林光宗心里可谓掀起了一场狂风海啸。
“我其实一直担心，你怕别人议论你就不敢去交往男人。”林父像是苦笑，又像是打趣地笑了下，“不过看来帝都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比村里开放得多，你也敢交往男朋友，还交往了三个。”
林光宗五味杂陈，低声问：“你就……不介意我跟男人在一起吗？”村里的都骂我是个变态，说我长大后肯定会跟男人搞在一起。你就不怕这些恶言恶语吗？
“哎，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林父说，“你是不知道，以前有的男的穷得娶不起媳妇儿，就两个男光棍搭伙过日子，跟男女夫妻一样的。还有的男的，不穷，但也找男的过日子反正那档子事儿嘛，全看个人喜好。”
“就我的一个堂叔，你应该叫他……三堂伯吧？他就喜欢男的。你堂爷爷不许他搞同性恋，非逼他跟女人结婚。”
“你三堂伯的男朋友你该叫他‘堂伯夫’吧？你‘堂伯夫’家里也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也逼着你堂伯夫娶媳妇儿。”
“结果，你三堂伯就跟你堂伯夫一起跳河自杀了，那惨得哟。”林父直摇头，“你三堂伯挺好一个人的，他死的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娃娃。我就记得他经常给我带零嘴儿，逗我说要我给他当儿子，以后给他养老。”
“你‘堂伯夫’人也不错，那会儿打麦子，他还来帮我们家。哎……”林父幽幽叹气说，“我那个时候就想啊，不就是喜欢男人嘛，何至于闹到自杀呢？”
“人家要喜欢男人就让人家喜欢呗，反正结婚说到底不就是找个人搭伙过一辈子嘛只要看对眼儿了，找个男人又能怎么样呢？”
林光宗百感交集，他从没想过自己家族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也没想到自己父亲看似保守实则思想却这么开明。
“儿娃，喜欢男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犯不着赌命。”林父很认真地说，“我都想好了，以后我们家就不在村里住了，我们搬到市里去，不跟那群恶心巴拉的人打交道了。这些年咱们家也存了点钱，过年那会儿你也给了我们些钱，我们可以在市里买个小房子。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村里那些人羡慕不来。”
林光宗眼睛热乎乎的，抬手一抹，发现掌心湿润了。
“你哭什么？”林父想抬手给儿子擦眼泪，又做不来这么温情的动作，手在身侧擦了擦，生硬地安慰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对了，那三个男学生你怎么解决啊？”
这话题转得实在是突兀，但也成功把林光宗的思绪带偏了。他也顾不得感动落泪了，整个人尴尬起来，很快就脸红红的，支支吾吾地说：“他们、都挺好的，愿意，一起，养孩子。”
“啊？”林父大开眼界，“这城里的娃娃就是不一样啊，想法……很开放啊！”
林光宗涨红了脸，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他家老子居然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了他跟三个男人同时都有关系，甚至还接受了他可能会继续跟三个男人在一起。
林光宗突然发现，他以前担心的那些晦暗的前景似乎都没发生，事情往他想象不到的光明方向发展，一切似乎都在好起来。
……
……
事情说开后，林光宗就安心在医院住下了。
陆存给林父、林母安排了住处，老两口对这个“陆儿婿”的印象也很不错。
霍舟则是天天对着林光宗的肚子讲各种科学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