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小谈同学真是年少有为,才读大二就能参加大展,庆祝庆祝,我敬您一杯”

说着,他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用热辣辣的眼神盯准谈意惟,疯狂明示对方也要把一杯白酒全部喝光。

谈意惟举着被硬塞过来的酒杯,窘得脸都红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连推脱的漂亮话也说不出口,阮钺看他实在应付不来,还是站出来打圆场,说“谈意惟酒精过敏,我来替他,您跟我喝就成。”

阮钺在家的时候没少被阮嵩灌酒,老家当地的白酒,超市里最便宜的劣质啤酒,都是阮嵩用来增强儿子“男子气概”的道具,他拿过谈意惟手里的杯子,礼貌地对着娃娃脸做了个碰杯的动作,然后仰头喝干了。

大家见状,都很开心,带了点揶揄的口吻说:“那也行那也行,家属代替也行的。”

在这种场合,最年轻的人难免还是会成为众人调侃、逗弄的对象,再加上谈意惟外形过于出众,很自然就会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聚在身上。

对于好看的人,众人最大的不满还是在几乎被焊死在他脸上的口罩上。

白天在开幕式上,因为都要维持体面,并没有人提他戴口罩的问题,现在到了被酒精与音乐催热的场所,有前辈就“好心”地提了建议:

“小谈这个,这个口罩戴得不好,不大方,开幕式就不应该戴,给人家记者提供一个爆点多好,《美男艺术家现身爱,生命与自由展开幕式现场》,标题多好,点击率肯定高,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跟着沾光,双赢,共赢,多好!”

“对啊,现在新媒体时代,颜值经济,就要这种噱头,才有人关注,没有观众,我们忙了这么一场,有什么大意思?对不对?小同学不要这么死板,现在不都讲究‘展示自己’‘包装自己’,颜值被用好了,绝对出名,爆火,肯定比我们要了不起的哦。”

谈意惟坐在沙发上,被前辈们一通说教,紧张地抠紧了手里的手机壳。关于总戴着口罩的问题,迟映鹤跟他说过很多回,都是劝说他不要对自己的相貌抱有偏见,鼓励他大胆展示自己,不要被来自他人的凝视的目光影响,拥有美貌这件事本身,本来不应该和周围人的态度扯上关系。

他也知道,迟映鹤是很欣赏自己的,欣赏自己的审美,也欣赏自己的外貌,但一个人的创造力可能会在某一日突然枯竭,光彩照人的美貌也必定会在光阴中渐渐流失水分,利用这些东西所获得的快乐、功名正如同梦幻泡影,而如果将这一切全部剥离,在这变幻无端的世界上又能抓住什么安全可靠的东西呢?

这时候,他听见阮钺说话了。

阮钺说:“各位前辈说得都对,我们虚心听取,但既然是办展览的开幕式,我们觉得还是让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艺术品,还有艺术理念上比较好,还有小谈最近流感刚好,戴着口罩也是保护自己,保护大家,绝对不是不重视这次活动。”

他讲得很诚恳,虽然得流感那段完全是谎话,阮钺从来都很少讲假话、违心的话,但今天好像是刻意要做出“懂事”的样子,竟然也变得有点“圆滑”了。

谈意惟观察到这种努力,偷偷地在身侧捏紧了他的手。

◇ 第42章 40.我们来,扮演情侣吧

晚上一回酒店,谈意惟就拉着阮钺进了套房。

这场聚会,阮钺被灌了不少酒,红的白的啤的都有,脸色却还是很正常,没什么醉意上头,他老老实实地被拉进房间,眼看着谈意惟很严肃地把自己按坐在沙发上。

谈意惟双手搭在阮钺肩膀上,郑重地问:

“阮钺,你想治病吗?”

什么病?被问的人伸出手,把谈意惟的口罩从耳朵上拿下来,先右耳,后左耳,拿下来,内面朝外卷起来,再用耳挂捆好准备丢掉,谈意惟好像很不满他闭口不答的态度,就一把抓住他的手,再次重复了一遍:

“恐同症,你想治吗?”

听到敏感词,阮钺终于抬起眼睛看他,好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茬。

一般来说,对于这个话题,阮钺都唯恐避之而不及,这次也不例外,他掩饰性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

“严格来讲,你说的‘恐同症’算不上是一种精神疾病,谈不上用想不想治这种表达吧。”

谈意惟眨眨眼睛,没有被他绕进去,再一次地直接出击:“那你承不承认你这是一种创伤性应激障碍?”

这话说得倒没错,阮钺听了立刻不笑了,抿着薄薄的嘴唇看着谈意惟。

谈意惟知道,阮钺其实根本就不想深入剖析那个心理障碍,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造成创伤的那个荒唐事件,但如果要使伤口愈合,首先要做的就是狠下心来清理创口。

于是他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追问:

“你想治吗?我……我可以帮你,你知道的,我的毕业设计……嗯或者毕业论文,打算找纪老师做艺术疗愈方向的课题,大三就要选指导老师了,我也,我也想提前接触一些案例,做做尝试,到时候找导师的时候会比较有话可说,也算是你来帮我一个忙。”

阮钺盯着他看,没有动,也没有讲话,酒店附近没什么大马路,到了半夜已经非常安静,两个人相对着大眼瞪小眼,好像陷入真空一样安静。

谈意惟不太确定阮钺是不是其实已经有点醉了,总觉得他的反应看上去不像平常那么敏捷,就着急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催促对方快点给个答案。

“要怎么治呢?”阮钺在暴力催动下,终于开口说,非常轻的声音,抛出一个问题,好像是在问谈意惟,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谈意惟见他好像态度有所松动,立刻精神一振,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讲出酝酿了一晚上的提议:

“你愿意配合的话,我们来扮演情侣吧!”

阮钺太阳穴猛地一跳,多少有点难以置信地反问:“扮演……情侣?”

谈意惟:“嗯……你听说过应用戏剧吗?通过戏剧的游戏,参与者可以通过扮演其他社会角色,体验不同人的视角,更好地理解其他人的感受,从而消除偏见,实现全面的发展,促进社会的和谐。”

阮钺迟疑道:“应用戏剧……确定是这么操作的吗?”

谈意惟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故意说:“哦,那你不愿意的话,我去纪老师的机构找找看有没有别人愿”

话没说完,阮钺突然大力拽了一下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

拽完,他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没说不愿意,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具体要我怎么做?”

谈意惟狡猾地转了转眼睛:“具体怎么做嘛,就,像一般的情侣一样。”

他站直了身体,像在学校做pre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细细举例道:

“比如,牵手啦,抱抱啦,摸摸啦,还要说‘我爱你’,说一百句,要充满感情。”

阮钺从善如流,当即握住谈意惟的手,说:“牵手,是这样吗?‘我爱你’,需要一次性说完一百句吗?摸摸,又是要摸哪里呢?”

“摸哪里?摸……”谈意惟紧张起来,按理说,治病,需要循序渐进,应该从比较安全的部位开始。

上一次,是亲吻(法式的)触发了干呕的条件反射,现在,已知牵手不会有不良反应,那么,脱敏治疗的剂量就应该从介于牵手和亲吻之间的亲密接触开始。

“那摸摸脸吧,摸摸脸。”谈意惟扬起头,拉着阮钺的手放在自己漂亮的小脸上,阮钺的手和谈意惟的脸差不多大,两只手掌合起来就能把人脸严严实实地遮起来,阮钺很珍重地掌心向上平摊,卡在谈意惟的下颌骨下面,用大拇指慢慢抚摸眼前人的鼻梁、面颊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