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这里与往常不同,往常来势汹汹,他们抗击得也义无反顾,虽然有损伤,可到底不算惨烈。
现下这里却是看似温和无害,是还未到爆发之时,一旦爆发,那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他们将会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城被水吞没。
“如此大事,若不禀明陛下,你我眼里可还有君上?”萧长彦坚持。
“殿下,此法可行。然则挖掘渠道之时,需得将这些地方的积水暂时堵在一处,待到渠道成后放水。”仲平直还是极力劝说萧长彦,“大雨一直未曾断绝,臣与陶公按如今的雨势推测,最迟两日,必得动工挖掘渠道,否则渠道未曾完工,我们要先受堵住的积水反噬,此法就再难成事!”
“仲公,小王知晓仲公心系百姓,小王这就去传信与陛下。”萧长彦说着抱手一礼。
他才迈开步伐,就被莫远挡住了去路,萧长彦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莫远,转头看向沈羲和:“皇嫂这是何意?”
“太子殿下情势凶险,我既然知晓解救他之法,就不可不试一试。”沈羲和淡然回视,“百姓尚且还有一日等,可我却不知活人一直无脉象,能等多久。亦或是……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景王殿下以死谢罪?”
“皇嫂!”萧长彦面色一沉,“子不语怪力乱神,神明指引一说,子虚乌有,皇嫂何故借此生事?”
“神明指引,子虚乌有?”沈羲和似讥似讽道,“这话,景王殿下似乎说得有些晚。我与太子殿下尚未来登州之前,未曾听闻景王殿下如此义正言辞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萧长彦一噎。
都忘了萧华雍是因何而来登州,这不是出了个天降奇石?
陛下都默许了萧华雍按照天降奇石的意思来登州,那会儿没有觉得怪力乱神荒谬。现在又说不能信这些,岂不是自打嘴巴?
一时间,萧长彦也无法反驳沈羲和。
“天降奇石,是景王殿下传回京都,是陛下认可,才会命太子前来。有此在前,便是陛下授命,听从天意。此刻我亦是奉皇命而为。”沈羲和说得理直气壮。
瞥了萧长彦一眼,转而对萧长卿与仲平直道:“水患一事刻不容缓,信王协助仲公,调派人手,即刻行事。”
顿了顿,她眸子微转,斜向萧长彦:“若有人从中阻拦,一律按违抗皇命处置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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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60章:总得有人站出来
第660章总得有人站出来
沈羲和一锤定音,且有理有据,形势比人强,萧长彦知晓他不但没有立场反驳,更甚者他若是执意反对,也只能是落得一个被沈羲和软禁的下场。
不出半日,萧华雍作为储君,被神明附体,是上苍不忍百姓受苦,特意借太子之体,告知治水之法,正好与先前天降奇石遥相呼应,百姓们信以为真。
故而陶专宪与仲平直提出引流入海的法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担忧与畏惧,他们在沈羲和散布的一系列谣言下,对此深信不疑且期待不已。
由萧长卿调配人手,陶专宪与仲平直拟订动工之法,驻守的军卫也被沈羲和指挥得团团转,不仅要监督百姓动工,还要尽力从县内调运动工所需之物。
儿郎们被编制分批轮流开始挖掘渠道,女郎们熬药烧饭,确保大雨之中劳动的壮力不受风寒侵蚀。
沈羲和与萧华雍督促着朝廷运送的粮物,这一动工所需之物大幅度增加,先前运送的头一批粮食至多三日就能耗光。
萧华雍在集体动工的次日便醒来,萧长彦还有什么不清楚?所谓的神明附体,不过是这夫妻二人联合起来的唱的戏,目的就是顺利达成引流入海这个治水之法。
整个县城内,能够去挖渠道之人,包括年过五旬的陶专宪都亲自去了,萧长卿更是以身作则,披着蓑衣,与百姓为伍,宛如一个庄稼汉,挖得热火朝天。
不能加入的人都在尽力发挥自己的作用,上下一片,众志成城,萧长彦也不得不与萧长卿一道跟着干活儿,看着这样人人辛劳,却无怨无悔的画面,萧长彦心里也极其复杂。
若是这法子能成,萧长彦心里对沈羲和是深深钦佩的,这样的魄力和才智,也难怪她有胆色去肖想那样的位置。
“皇嫂,便不怕海水反噬么?”这一日,回到县衙,萧长彦终于看到来督促进度,关心粮物消耗的沈羲和,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自从与萧长卿一道亲力亲为带头挖掘渠道,萧长彦每日忙得比九伏天练兵还要累,也再未见到沈羲和。
原本目不斜视,只打算与萧长彦见面颔首致意就擦身而过的沈羲和顿住了脚步:“景王殿下,你可有旁的法子,破眼前之局?”
萧长彦微微一怔,眼前之局,指的是积水日益严重,大雨绵绵不绝,萧长彦诚实摇首:“并无。”
“治水迫在眉睫,仲公与陶公提出的法子,不论成与不成,都是唯一之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水患不除,这座城终究会成为水城,城中百姓一样没有活路可言,既然如此,为何不孤注一掷?”沈羲和反问。
萧长彦哑口无言,他想了想后道:“事情并不到这一步,百姓可以迁移。”
萧长彦是做过最坏的打算,若是陶专宪二人实在没有稳妥的法子,大雨仍旧无情侵袭,他打算上奏陛下,迁移城中百姓。
他们能够扫出一条让萧华雍等人入城的路,就能弄出一条迁移百姓的路。
“水火无情,蔓延可至千百里。文登县百姓可以迁移,然则文登县被吞没,殿下焉知大水不会殃及下一个县?当真如此,殿下是打算再弃一个县?”沈羲和微抬下颚,面色沉凝,眸色浅淡,看着萧长彦,“听闻殿下用兵如神,难道战场上,殿下也会弃城而逃?”
“这不能相提并论。”萧长彦反驳。
战场上,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犯我领土的敌人,他的责任是护住自己的家国和百姓,哪怕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他也不会有丝毫退缩。
现在面对的是天灾,他心中百姓是首要。
“在我看来,并无不同。”沈羲和淡声道,“不过是殿下承担不起失败之责罢了。与敌军对垒,殿下不会投降不会低头不会认败,也是因殿下承担不起逃败的后果。”
萧长彦忍不住拳头一握,他发现沈羲和是个言辞从不尖酸刻薄,粗鄙狠绝的人,她的声音也清泠得像山涧的泉水涤荡过浅溪,甚是悦耳动听,偏她的话却是最让人难堪。
萧长彦不想承认沈羲和的话,却又无法反驳,后者他可以义正言辞告诉沈羲和,他身为军之统帅,他的血魂都不容他做逃兵。但前者,他却不得不认为沈羲和所言没有错。
是的,他承担不起这个法子若是失败,因他之故而造成满城百姓溺亡的代价,他无法想象他死后都要被千古唾弃,在史书上因为这样的愚蠢和冲动留下供后人引以为戒的一笔。
“总要有人站出来不是么?”既然你们不敢,那就由我来,“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也不过是逃不过的结局,为何要为着些许浮云般的名声,而踟蹰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