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赢疾步奔上前,将悲恸彷如要癫狂的萧长卿抱住:“阿兄。”
他的哥哥不仅仅是因为痛失挚爱才至此,而是痛失挚爱后,所有的至亲都漠然以待,无人懂他的痛。阿爹认为他儿女情长不堪大用,阿娘觉着他优柔寡断为一个女人落魄是无能。
他们都没有痛过,不但不体谅他的痛,反而在他伤口上一次次撒盐。
萧长卿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所有情绪都沉敛于幽深的乌瞳之中,他拍了拍弟弟的背,才推开他:“此事,我们就到此为止,余下的由陛下去清查。”
盗墓案与他无关,他只不过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这才加以利用罢了,至于背后是谁在用这等天理不容的法子敛财,他并不好奇,也就不想插手,以免引得陛下猜疑。
历阳郡,沈羲和看着偶有星光闪烁的夜空,在这里等了几夜,也就今日有了星辉。
大概巳时,沈羲和不经意一撇发现花苞像胆怯的女童悄悄往上探了个头,她面上一喜,抓了抓旁边萧华雍的手臂,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它动了。”
萧华雍视线久久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方才她……摸了他的手臂,温热柔软的触感,好像黏在了他的肌肤上,他情不自禁露出了略带傻气的笑容。
沈羲和并没有注意萧华雍,她眼睛都黏在琼花上,不多时花柄将花苞往上顶,就像小女童拔高,变得纤细的豆蔻少女。
一阵风吹来,花苞轻轻颤了颤,松动了紧致的花瓣,一层层缓缓打开,宛如少女初长成无限的娇羞,淡雅绝俗,轻软如绸,柔腻似绢,摇曳生姿,亭亭玉立。
花丝娇娇怯怯地探出来,伴随着浓郁迷人的芬芳散开。
萧华雍回过神看着它的变化,两朵花几乎是同时绽放,他仿佛看着一个佳人芳华盛放的一生,正要感慨一句,还没来得及张口,沈羲和双手一伸,两朵绽放到了极致的花都被掐断。
枝头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柄,萧华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行了,赶回去还能歇息一两个时辰。”沈羲和将花朵仿佛珍珠一直捧着的匣子中。
放好花之后,毫不留恋抬步离去,萧华雍看着她走远,又回头看着光秃秃的花柄,不甘地把那句话对着无花的枝干呢喃出:“月下美人,美人月下,月美花美不抵人美……”
说完看着在夜风之中颤动的枝干,感叹一声:“遇上不解风情之人,你我一样可怜。”
沈羲和上了马车,才发现萧华雍还站在原地,她不解地看着低头似乎在探究琼花秃枝的萧华雍,问身边的珍珠:“方才琼花枝有独特之处么?”
珍珠摇头:“婢子不知。”
好在萧华雍也没有停多久,很快就追过来,沈羲和又把话问了萧华雍一遍:“殿下方才在看什么?”
萧华雍温和地笑着,面上一派泰然:“适才在想如何培植琼花,故而多看了几眼。”
第233章:三五年架空陛下
沈羲和点了点头,就入了马车,她仔细回想一番方才的时辰估算,这次她之所以亲自来,就是想要确定花开到极致需要多少时辰,她是凭借着香气来判断是否最盛。
花香在拂过她的鼻息是有层次感的,逐渐浓郁说明它还在绽放,稍有变浅就意味着它有败落的趋势,这一点只适用于她,旁人是分辨不出来,不过她将之转换出了精确的时间。
纵使每朵花或许会略有不同,但相差应不会太大,沈羲和将之叙述出来,由珍珠写下来,若是当真有效,日后就交给手下的人去采摘。
萧华雍坐在一旁听着她不疾不徐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朵绽放在他的心尖,她专注认真的模样真的美极了,尤其是这件专注的事情是为他,就更是让他看着看着不由成痴。
“喀!”珍珠知道不该出声,是在有些冒犯殿下,可殿下的目光太过于火热露骨,也就郡主能视若无睹,她和红玉实在是忍不下去。
“殿下回京都吧,我自河南府绕道。”沈羲和不想和萧华雍一道。
她心定志坚,萧华雍对她的影响并不大,但对她身边的人影响不小。
“我……”
“此花也不知能存多久。”不等萧华雍推脱,沈羲和将存放琼花的匣子放到他手上,“殿下带回去,早日用了,也不枉我再次熬了几夜。”
手上的匣子明明轻飘飘,可她的话却似有千斤重,让他无从反驳。
若他执意与她一道,待到归去之时,这话谢了,岂不是白费了她一番心意?
“岂能辜负呦呦一番美意,我明日就快马加鞭回京。”萧华雍只得妥协。
沈羲和满意地颔首:“我让莫远押送卫郎将等人入景,交给陛下。”
这是要盯着他入京?怕他半路又跑来?
萧华雍总觉得沈羲和有这个意思,但也知晓这些人刻不容缓送入京都,时间拖久了反而有变故不说,也会引起陛下猜疑,为何带着这些人绕了个圈。
现下倒是可以把她绕路而行的举动解释过去,从临川到历阳是为了引出卫郎将等人;从历阳到河南府是为了避开路上可能有的其他埋伏,决不承认是特意为了步疏林而去,她可没有干预朝政之事。
“去了河南府要担心。”萧华雍温声叮嘱。
“殿下不是派了人护我么?”沈羲和轻笑道。
萧华雍低声一笑:“瞒不过呦呦的慧眼,然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要当心。”
“殿下安心。”沈羲和淡声道,却没有说要萧华雍将人撤回。
说了他不会做,做了也是面上的样子,实际上还是会派人跟着她,点明这事儿亦非责怪他,只是让他知晓,自己什么都心中有数,不用为自己担忧。
“我京都,等你归。”
等你及笄。
沈羲和与萧华雍是歇息了两个时辰后,才得到皇陵被炸的消息,他们远里京都,具体是个什么情势也无法决断,不过这消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烈,显然是有人和他们掌握了差不多的情报,早就暗中做了安排,才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
沈羲和到客栈用膳时,就听闻了几户大户人家纷纷上衙门报案,缘由就是一早听了有盗墓的之信,他们立刻去查探家中坟茔,果然发现有被动过的痕迹。
萧华雍没有动身,他想留下来看一看地方上的反应,沈羲和知晓这不是推脱之词,就没有催促他,她也没有即时动身赶往河南府,而是留下来静观一日。
用完吃食,一只鹰落了下来,沈羲和抬了抬眉,这不是海东青,是一只普通的雄鹰。
由来是有人飞鸽传书,沈羲和还是第一次看飞鹰传书,鹰可不是鸽子,鸽子之所以会用来传信,是因为鸽子对于饲养它的地方会深深刻入脑海,绝不会乱飞,鹰可不一样。
“竟然是老五。”萧华雍扬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