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宴戈的说法，在第三军，接下来的日常训练，他负责精神力，柯秦海负责体力，两个队伍一天隔一天交叉训练，今天是第一天，大家先互相熟悉一下，之后才会正式第一次训练。

而且洛楠青还注意到，在宴戈讲解的过程中，柯秦海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他之前就听闻第三军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不太对付，这么看来，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宴戈唯一没有提到的是战术思维训练，这个部分独立于体力和精神力，在军校里是一门独立的课程。而战术思维的特殊性在于，这并不要求所有人都具备，在被分配到各个军队之前，军校已经根据这些学生的能力等级和综合素质，在他们的档案上写下了每个人未来位置的建议，螺丝钉士兵不再需要这部分内容的扩展，只有少数人需要跟进。

而洛楠青，就是这八十人中唯一的那个少数人。

上午的热身结束之后，所有人再次列队，由宴戈的副官带领，前往军医处进行第一次体检。只有洛楠青被单独留下，在偌大的大厅里，独自面对宴戈和柯秦海两个人。

还没等任何人开口，洛楠青就被两股巨大的精神力冲击笼罩这不是来自长官的下马威，仅仅是因为新兵离开之后，他们二人不需要再收着了而已。

要换做其他任意新兵，在两位高等级哨兵的精神力压制下，早就双腿发软、头晕目眩了。但洛楠青不同，他的精神力等级比起二人来说丝毫不逊色，除了脸色白了一瞬以外，就连身形都没有晃动。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两位长官的精神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在没有精神体的情况下，精神力的碰撞是极为抽象的。让洛楠青来形容的话，有点像是打翻的颜料盘，五颜六色地在脑海中爆炸。例如在他的脑海里，自己的精神力是金色的，但不是黄金的那种颜色，更像是打铁时迸溅的火花，他以前的教官说他跟个炮仗似的，精神力活跃到有点吵闹。

宴戈的精神力和他几乎是完全相反，他是一大片泼墨似的深蓝，如同夜空一样寂静，能在无声中把所有人笼罩，但这种黑夜并不会给人安心的感觉，反倒叫洛楠青察觉到一丝危险，似乎自己是无知无觉中被包围起来的猎物。而柯秦海的攻击性更为直接，利刃出鞘一般尖锐的绛红色，他不玩任何虚的，瞄准目标，一击毙命。

“哟？”柯秦海站到洛楠青跟前，两个人只剩下一拳的距离。站直之后，柯秦海比还在发育期的洛楠青要高出几公分，他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宴戈那么严肃，威压却分毫不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洛楠青，今天第一次开口和宴戈对话。

“没晕没吐没跪下，甚至还能反过来探查我俩的精神力状态，老宴，军校那边说今年有个好苗子，看来不算信口开河啊？”

他这一句“老宴”，丝毫看不出前不久互不搭理的对立感，反而像是两个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不过宴戈并没有理他，依旧保持着严肃的模样：“嗯，他是唯一有资质的。”

这个资质，指的是作为指挥官的资质，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算是莫大的荣幸。但这话洛楠青其实听过太多遍了，他反而更在意柯秦海的前一句话。

刚才受到冲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反向探查了一下两位长官的精神领域，有点像是正当防卫，但他的探查不具备任何攻击性，而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收住了自己的精神力，以免冒犯到长官。

结果还是被发现了。或者说，刚才的探查实际上是二位默许的？

三个人默契地收好自己的精神力。宴戈从不废话，开口就是直切主题：“每天晚饭后你到5号训练室报道，我和柯少将单独给你培训。”

除此以外，素来以板正严肃为名的宴戈上将，难得对新人产生了好奇心：“军队那边发来的资料上备注提到，你的精神体很特殊？”

实际上这并不是从资料上看到的，而是洛楠青的特殊，在他刚成为哨兵的时候就有了风声。洛家从商，主要涉及食物相关产业，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最重要的生存保障，更别提物资匮乏的远星。所以虽然地位远不及柯家这样的军字头家族，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洛家总是没错的，听闻洛楠青还是独子，就算没有觉醒，也能坐稳家产。

而他偏偏还成了极为稀有的高等级哨兵，想不出名都难。

第三军已经坐拥宴戈和柯秦海两大人形兵器，理论上来说，洛楠青应该会被分配到其他地方去。

“所以他来这里，果然就是因为那个精神体吧？”

柯秦海把手臂搭在宴戈的肩膀上，整个人重心压了过去，宴戈抖了一下没抖掉，也就不再管他，但回答得极为敷衍：“嗯。”

他看着新人离开的背影，想起自己不久前看到的精神体，若有所思。

“总之，先让他们见一面再看吧。”

说起来，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

洛楠青需要去做一个迟到的身体检查。

他跟着路标摸到军医处的时候，正好遇上刚结束检查的大部队，里面的人都是军校同学，好几个和他以前就认识，关系也不错，其他的基本也都是打过照面的程度，一见到他，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

“洛哥，体检去？”

“前面拐个弯就到。”

“卧槽你敢信，我居然胖了一点点？？”

“我和你说，那个小军医真的好他妈的可……”

“安静！”

副官呵斥一声，所有小鹌鹑立刻安静下来。副官朝着洛楠青点点头：“长官和你说过注意事项了？”

注意事项？加训的是吗？他也点头，没再多问。

十分钟后的他会后悔自己此刻为什么不多问一句。

军医处在走廊尽头，很安静。此时门紧紧关着，洛楠青刚想敲门，就感受到一股非常特殊的精神力波动。

该怎么形容呢？这股精神力不是单一的颜色，有点像是阳光照在海面上，折射出温暖、宁静和其他一切美好的意象，尽管只是在边缘处捡到一丝精神力残余的碎片，已经让洛楠青感到身心舒畅、精神放松了。

不愧是第三军啊，军医居然是向导。

军校也有军医，不过是普通人，只负责治疗物理伤口，和一些病症。精神力受到的损伤只有向导能够缓解，但分化率决定了僧多粥少，要找到高匹配值的更难，一般一个向导同学得负责三五个哨兵，哪怕嫌弃，也只能捏着鼻子给人梳理精神域。洛楠青因为等级高，很多情况下能自己缓解，偶尔接受过几次梳理，只觉得不如不要，让他那么舒服的精神力，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可避免的，他对这股力量产生了向往，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手摸到了自动门，身份手环自动识别，门无声地打开了。

军医处的等候厅并没有人，倒是前面的一间病房的门虚掩着。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洛楠青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吸引力，不受控制地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甚至刻意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然后他看到了……一条，人鱼。

应该是人鱼吧？

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丽到近乎于神圣。这是谁的精神体吗？怪不得刚才两个长官对他只是好奇，却不惊讶，原来是因为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的精神体是非真实存在的物种。这条人鱼好像是自带光芒的，上半身纤细到有些娇小，漂亮的银色鱼尾却长到占了身高的三分之二不，也不是银色，洛楠青发现那长尾在灯光下会反射出浅淡、但不可忽视的淡彩的光，让他想起某种糖果的包装纸。人鱼的肤色极白，却又不会显得不健康，因为泛着诱人的粉色……

这时，他才意识到人鱼身上什么都没有穿，而且这里也不止他们两个。人鱼身边有一张可折叠的沙发床，上面躺着一个沉睡中的士兵。他就是人鱼的主人吗？

下一秒，洛楠青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精神体是不会给主人做这种事的。

这种，事情。

人鱼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惊愕的转过头看向他。那双受惊的小鹿般的眼睛睁大，里面全是羞耻和不可置信。至于羞耻的原因，也在他转过身的时候暴露在洛楠青眼前。他趴在士兵身上，士兵的裤子被脱下，胯下那根东西正挺立着，而小人鱼的唇边和手上，都有意义不明的液体。

“你……”

洛楠青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因为人鱼的反应比他更快，他只看到对方的脸色因为羞恼涨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开始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