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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陷入昏迷的人鱼让安稳下来没几天的第三军再次陷入慌乱。

这种慌乱情绪是不可见但传播迅速的，因为大多数的士兵根本不知道人鱼的事情，他们只能隐约感受到整个第三军包括科研部的上层突然紧绷了起来，行色匆匆却又一言不发。如果有相关的命令紧随其后地下达，反而可以安稳人心，但偏偏什么声音都没有，这种无声的紧张才是最让人惴惴不安的。

几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各种猜测和流言开始在士兵中小范围地传播。都说出事的是健身房那个新造的泳池，说到这个泳池，大多数人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换个思路，他们大概是全帝国甚至整个远星时代唯一一艘拥有泳池的星舰，说出去至少逼装到了，反正也没有花他们的钱。

官方说法是泳池已经竣工，不过暂时不开放使用，等未来会统一安排游泳训练。

但也有人说，泳池不对外开放的原因是宴戈在里面养了人。不过这种说法被大多数人当成笑话听过就算了，毕竟什么人会养在池子里啊，又不是养鱼。

然而工程结束没几天，就从里面抬出了死人。这话是言之凿凿，毕竟就算尸体被低调处理了，但还是有巡逻的士兵看到了担架和白布，据说里面垂下来的那只手穿着的明显不是他们这里的衣服，反而像是联盟那边的。不过他们对于联盟也没那么熟悉，所以这个猜测有待商榷。

不过这个说法仍然传开了，并且仅仅半天的时间就几乎传遍了整艘星舰，因为这如果是真的，那无疑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故，会让第三军和联盟本身就岌岌可危的合作，面临提前破产的威胁。

不信的人占了一半，尤其是参与到相关任务中的老兵们，他们非常清楚，上周祝淼已经带着联盟全部的人离开了第三军，此时军舰里不应该出现对方的人才对。

只是由不得他们不信，因为第二天一早，臭着一张脸的祝淼就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这里，他的表情让很多人都觉得，这次的事情怕是很难善了。

和他们的猜想有些出入，祝淼黑脸不是因为联盟的人死在了三军，而是因为这件事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麻烦。原本派手下过来，就是因为他没有时间亲自跑一趟，结果最后还是来了，让这位本就忙碌的盟主雪上加霜。

宴戈在通信中没有说明详情，只说吴越行冒犯了人鱼之后被对方出于正当防卫杀死，需要他出面来讨论一下后续的处理。

口气不算太强硬，显然不是为了问责，不过这在祝淼的预计之内。

一来，吴越行本人不算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和被他骚扰的人鱼相比。二来，吴越行本就是三军的人，和三军的瓜葛也是早就结下的，后来是他本人强烈希望能加入联盟（而且祝淼还没完全答应），所以说来说去，联盟最多是个接纳了三军罪犯的罪责，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对于吴越行藏身于联盟这件事，宴戈想必也猜到了，只是这事情在他那里优先级别很低，他一直没抽出手来管而已。

哪知道隐患还是爆发了呢。

所谓的讨论一下后续处理，很大可能是双方一起出一份公告把这件事圆过去，没记错的话，人鱼的存在目前还是未公开的。

不过祝淼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耗太多时间。来都来了，他势必要和宴戈当面把关于人鱼的问题一一说清楚。

只是很莫名的，祝淼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尤其是踏上军舰之后。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在提醒他，关于人鱼的事情或许不会那么顺利，而他的第六感总是很灵，这一次更是强烈到让他头皮发麻。

预感又一次应验了。

但是是以一种祝淼从未想过的方式。

熟门熟路地在会议室坐下之后，祝淼心下感叹，换到一个月前，他都想不到自己会如此频繁地出入第三军的军舰。

会议的内容和他的预想大差不差，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宴戈并不需要他参与后续处理的讨论，而是已经迅速拟出了一套方案，他只需要表示一下自己同意、或不同意。

策略的核心就是保护人鱼，人鱼的存在仍然不可公开毫不意外。宴戈还考虑到了联盟那边的名声，最终把锅全部推到了吴越行头上：转运小队遭到雇佣兵攻击之后，吴越行找到机会脱身，并成功隐瞒罪行潜入联盟。他没有反省自身的错误，反而对虞知乐怀恨在心，所以找到机会回到军舰上妄图进行报复。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基本没有被拆穿的风险，反正吴越行已经死了，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还顺便给虞知乐这段时间无法在人前露面续了个理由。这样一来，只要把虞知乐的情况说的严重一些，往后一个月他不在人前出现也没有关系，在这期间，或许他们就能找到让人鱼重新变回人的方法。

关于吴越行的议题很快就无异议被揭过，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今天的重头戏。祝淼打起精神，做足了准备要好好谈一谈人鱼的事情，却听宴戈话锋一转，居然说起了走私集团。

对于走私集团的打压，是第三军这边知道他们和虞知乐的身世有关系之后，临时做出的决定。虽然后续和联盟那边已经通过有无，但毕竟只是线上交流了一下，算不上正式。这一次祝淼在场，宴戈打算把这一部分谈拢，主要是涉及到之后可能会收缴到的物资和人员。

祝淼没想这么多。关于走私集团的事，本身就是第三军在推进，人也是第三军出的人，他们最多提供了一些武器装备（声波装置）。他唯一感兴趣的是走私集团那边极有可能有大量的药物，到时候可以拿回联盟作为补给或者投入实验研究。

毕竟祝家本身就是医学世家，祝淼会对这一块内容更为关注也是正常。

那么现在总该聊人鱼了吧……

正这么想着，祝淼却见宴戈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而是轻轻摇了摇头，说出了结束语：“那么辛苦祝盟主跑这一趟了。”

……啊？

祝淼认真看着宴戈的眼睛，发现对方的表情不似玩笑话又说回来，先不说宴戈本身就不是会开玩笑的性格，看着他们对人鱼这么紧张的态度，他也不相信对方会拿人鱼的事情来开玩笑。

祝淼一时无言，眼神扫过会议室这一圈人：除了宴戈，还有其他几个在第三军待了很多年、且有一定话语权的老兵，均为校级往上。包括对吴越行的事情相对了解的洛楠青也参与了，科研部那边，则仍然是由严博和冷茗代表。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陈远阳身上。唯一可能的解释是陈远阳在传话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后来他给宴戈发的信息也都比较简略，或许宴戈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想要询问关于人鱼的事情，所以才一拖再拖。

没想到陈远阳这个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办事也不牢靠……？

祝淼看了陈远阳一眼，后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但也没说什么，而是收起了手上的会议记录，站起身准备送客。

没想到祝淼没有要走的打算，还拦住了其他准备离开会议室的人。他看着宴戈，委婉地说：“之前我离开军舰的时候，让陈副官转达的事情，宴上将还记得吗？”

宴戈和陈远阳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是指……？”

忘得这么干净？

祝淼继续说：“就是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提到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说到这个份上了，宴戈仍然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还很有礼貌地道了歉：“抱歉，不过我好像没有看到消息。”

……怪不得从没回过他。不过这也太奇怪了，他前后发了可不止一条消息。

这时候祝淼心里已经有点不爽了。有关人鱼的事情，最在意的不应该是他们第三军的人吗，现在怎么反倒成了他在这里屁颠屁颠地问？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但一想到冷冻仓内的沈舒和精神力已经暴走到濒死的祝森，他只能按下心头蹿起来的火气：“我今天来，其实主要是想要和你们讨论一下人鱼的事情。”

“人鱼”这个关键词一触发，成功把一旁的严博和洛楠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原本已经站起身的宴戈也重新坐了下来，问他：“人鱼？”

祝淼点点头：“对，不过这件事情我这边的情报也不全，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已经都知道了，所以想要讨论一下。说起来，我也可以和你们明说，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追踪你们的动向，包括当时潜入首都星和你们的军舰拿到了一些资料，也是因为这个事情。”

他特意说了“拿”，而不是窃取。祝淼知道在这件事上联盟不占理，想要通过模糊用词的方式将矛盾最小化。

不过其他人显然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们只是看着他，等着关于人鱼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