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1 / 1)

她是项家糖坊现在?的主事,也是梧州官糖坊的话事人, 初六日下午就?带着侄儿项渔赶回了梧州城, 姑侄俩仍是住在?了刺史府里。

项安本以为自?己算是开工早的, 初七日跑去糖坊里开个锁。哪知刺史府这一天起得也很早,就?在?她过年?的这几天,刺史府压根就?没有休息, 还断了一桩命案。项安回来?听胡师姐如此这一般一讲,不由感慨:“大人这才是真的忙, 不这样也不能做到刺史。”

项渔小孩子, 梧州也好,家里也好, 来?回换个地方就?觉得哪里都新鲜了,一看苏喆与郎睿都还没回来?,就?跑去同祝炼玩了。他在?家里带回来?一些小礼物,正好送给这位小朋友。

项安听胡师姐说杨坊主也牵涉其中, 又说死?者是糖坊女工, 诸如此类。项安警觉了起来?, 心道:我的糖坊也用了不少女工, 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因祝缨手?上还有一件案子,又无他事, 项安只去书房见她一面、告知已回归,就?回来?收拾自?己第二天要做的事了。项渔到州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小学习经商, 第二天他也得跟着去糖坊,姑侄俩这天休息得很早。

第二天一早,姑侄俩吃完了饭要去糖坊,祝缨道:“把阿炼也带上吧,总在?府里不见生人,那能学着什么?呢?”

项渔倒挺高?兴,与祝炼说说笑笑地去糖坊了。

开市的仪式并不复杂,却是十分的热闹,一连几个铺子、作坊都在?这一天开市。有敲锣打鼓的,有放鞭炮的,还有奏一些不成套的乐曲的。祝炼与项渔挨着,两个人都有点小小地兴奋,项渔以前见过开市,不过自jsg?家场地没这么?大,祝炼以前没这么?近的参与过。在?一片欢呼声中,两人也高?兴地拍着巴掌。

忽然,祝炼看到了几个与他们年?纪相近的女孩子正要往糖坊里走,忙要过去阻拦糖坊是比较重要的地方,造的入口的东西,不能随便?让人去玩。

项渔一回头身边没了人,四下一张望,紧赶着两步追了上去,问道:“你干嘛?”

祝炼道:“那几个人好像要进去,我去拦一下,糖坊不是玩的地方。”

项渔已经跟姑姑在?糖坊混了一阵了,忙说:“不用拦,她们是这里的学徒。”

“诶?”

项渔道:“她们是育婴堂出来?的,也没别的地方去,就?在?这里当?学徒工。”

祝炼看着说说笑笑的小女工,心道:她们就?一直这么?过么??以后怎么?办?

他知道学徒工,工钱少,干活多,手?艺能不能学得到得看各人,师傅也不一定是人人都教的。

两人的颈上突然一紧,项安一手?一个将人提了起来?,她脸色有点不好:“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们不许胡乱围观小姑娘。

项渔哼唧:“什么?呀?姑姑你冤枉好人。”

祝炼也解释说:“我以为她们是要进去看热闹的外?人。”

项安道:“今天人多眼杂,你们都别走远了,也不要跟别人走。一会儿带你们看他们怎么?干活的。”

很快,她就?带着两小四下巡视糖坊开工事宜。订货的人很多,糖坊又闲了一段时间,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工人们打扫卫生,将一些过年?崩进院子里的零碎垃圾扫了,又开始清洗各种容器。

不一时,又有人来?回事,支领料钱。有信誉的大户的开销一般都是记账,或一月、或半年?、或一年?一总结账。但是新年?头一笔是个例外?,这个得用现钱,图一个好彩头,现钱入袋,不会被赊欠。

正忙着,便?有友商递了帖子来?,邀请项安过去叙话。项安本以为只是开市之?后同行之?间的一个例行的碰头,一看帖子,上面写?的日期竟不是今天而是后天,地方也是杨坊主的家里。项安问送信的人:“这是有什么?事?”

来?人道:“我们郎君约了几位坊头,共议一件大事。”

项安道:“好,我知道了。”

收了帖子,四指并拢、指面一贴项渔伸过来?的额头,往外?一推:“贼眉鼠眼的。”

项渔扮了个鬼脸。

项安道:“今天就?是这样了,等会儿他们出第一批糖,咱们拿一些回府里。”

第一天产量较少,项安取了一些带回府里,让刺史府里尝鲜。

他们都在?两老口的院子里,就?是俗称“西院”的那个地方吃饭。每到饭点,这里就?显得很热闹,人一说,各种话也多,老两口这个时候就?会很开心。

今天,项安看到了仵作江娘子。项安一开始对她的身份定位是有些疑虑的,明眼人一看她与府中似有干系,但是又没个具体的名份。后来?又有了一点风言风语,弄得她不得不搬出去另住。现在?项安看她,就?将她与祁泰、小吴看作一流,颇类“门生故吏”。只不过这个门生故吏是个女的罢了。

奇怪的是,与江娘子常在?一处的小江娘子不见了。

张仙姑也问:“哎?小丫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祝缨道:“我给她派了趟差使。”

“大冷的天。”张仙姑嘀咕了一声。

如果她再多问一句就?能得到答案了,她偏又不问了。

祝缨是派了江舟去王家村了。

早上,她将王家村的杀妻纵火案给明示完了,犯人收押,等着京城复核完了行刑。苦主自?然是要打发回家的,她召来?了苦主和郭县令,一是让郭县令稍作安顿。王家村还有旁的屋子,先安置一下,这个需要南平县、至少是王家村的里正之?类协调。

二是给了苦主们一个任务:“还有一个逃了的,你们若什么?时候发现他回来?了,随时可以来?报。”照她的估计,案子都判完了,心大一点的贼就?能回来?了。再仔细一点的,可能要等这几个人押解执行了之?后再回来?那也不会太久。

让李家村的人告密是很难的,那儿是人家的家族聚居之?地,等闲不会出卖自?己的宗亲。专门派衙役盯着,时间又不确定,也不现实?。唯王家村与李家村成仇人了,他们既有闲人,也有动力。

这明明是一件王家村也比较乐意的事情,祝缨却看到了其中有人脸色微变。她不动声色,又问:“如何?”

王家村的人答得参差不齐。

祝缨打发走了他们,马上就?叫来?了江舟:“你带两个人,悄悄地跟着他们去看看。”情况不太对。按说追责凶手?应该是苦主乐意的,那这个表情就?有意思了。祝缨派江舟跟过去,是因为江舟之?前去过,无论?是中途还是对村子都比较熟悉。

江舟回自?己的住处换了身衣服,将差役的号衣脱下,穿了一身灰布的男子衣衫。她的衣服不多,有一半是用来?改装的奇怪衣服,大部分是从当?铺里低价买的破衣烂衫。将头发一梳,头上扣顶破帽子,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子了。

她没带人,独自?上路,不远不近地缀着王家村的人。风将他们的话远远地传过来?,隐约听着“又不是着落我们去拿贼”“是官府的事”“咱们不告官,过两年?就?没人再提了”“埋好了吗?”“埋沟里了”“回去趁早移一下”“回去都起个起个誓,谁也不许说出去”“路上别说”。

江舟也跟着办了几年?的案子了,祝缨在?福禄县的时候还教过衙役一些,她都用心记了笔记。到了南府之?后诸般事务繁忙,这事儿就?停下了,做了刺史之?后更忙,完全没机会提这个事。江舟却不气馁,应更蹭,有什么?差使就?抢着接,有不会的,见缝插针往地问两句。她吃准了祝缨对肯学的人尤其态度好,颇请教了一点门道。

听前面人这话,她就?觉得不对劲,再想听,王家村的人接下来?一路都只有骂李某。

天擦黑,王家村的人进村了。江舟偷偷猫了进去。她的“武艺”用胡师姐的话来?说就?是个“三?脚猫”,日常干些粗活的缘故,力气是有的,技巧仅有一点。吃苦耐劳够了,打架,普通女人里算非常能打的,对上男人就?还算能跑脱。

所以祝缨让她再带两个帮手?。

江舟混了进去,看着王家村一阵的扰动,又是哭又是笑又是骂的。几个苦主带了两贯钱回来?,是祝缨自?掏腰包给他们回来?暂时安顿的。王家岳父说:“大人已判了李家赔咱们的房子,拢共二十贯另三?十石粮。着南平县催收了,拿到了就?请大伙儿吃酒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