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一群人进了一处酒楼,他们说的话祝缨可就听不到了。一群人问?周游:“周郎,认得那个小子?长得倒不错,也不害怕,倒是从?容,哪里的风流罪过?”
“滚滚滚!我才没那个癖好呢!”周游说,“一个可恶的小子,一身郑熹的臭味儿!啊!我说怎么眼熟呢,什么从?容?就那样子可真?像郑熹!可真?是臭味相投!”
众人知道他一向单方向视郑熹为对手,他们自己也有些被郑熹对照打击的经?历,其中一人就说:“周游,郑熹咱们动不了,这个小子,我给你?出气!教?训教?训他!”
周游道:“行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是顺口一说,听的人却记住了他的回答。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各自回家,要?替周游出气的这个人酒醒之后想起来?有事要?办,偏巧了,他恰是一个衙内。
能与周游玩到一起的衙内,自然不是什么好衙内。他召了个京兆府的小吏:“有个小子,给我找到,给他个教?训。”
这等小事,也不必禀告衙内的父亲,小吏道:“好办!”
当天,宵禁前,祝缨闷了一锅米饭,将锅巴用油炸了,烧了鲜汤浇上去,又烧了一条鱼,一家人吃得正?香,门被砸响了!
祝大吓了一跳:“官司不是结了么?!”
祝缨去开门,只见一队衙差堵着门,问?:“你?是祝缨?”
“是。”
“哼!小白脸儿,个儿不高,就是他了!拿了!”
一条铁链便把祝缨锁了出去!要?躲这条铁链,祝缨自然是能躲得过的,难的是接下来?,拒捕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由着这些人套着自己的脖子,问?道:“不知有什么误会,我犯了什么事?”
来?人道:“你?犯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老实点!走!”祝大和张仙姑急上前去,被衙差将朴刀一横,顶了回去!
祝缨道:“爹、娘,别急!关好门,明天再说。再不行,你?们去客栈留信,等甘大哥回来?……”
“走吧你?!”差役不客气地拽着铁链把祝缨拽走了,当晚就扔进了狱里。
入狱
祝缨一向机灵, 张仙姑jsg也是个爽利人,祝大虽然是个普通的男子倒也不是个傻子。这样一家三口?三个神棍,被一群官差整懵了?。
除了?祝大, 他们没被官差抓过?!当时, 张仙姑和祝大上前被拦了?回来,祝缨被拿走, 张仙姑巴着?拦她的人的胳膊说:“好?歹说说是为了?什么呀?天子脚下, 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了?啊!”
祝大也问:“好?歹有个罪名, 我们也好?明白?错在哪里了?呀!”他以自己的经验,祝缨这些天在京城里逛,可能卷到什么事里了?, 但是事应该不大。问明了?,好?办。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银角子的私房钱给不耐烦的官差, 问:“您给指点指点?”
差役收了?银子, 在手心掂了?掂,说:“哼!少说两句吧!整天在街上闲逛, 叫贵人看不顺眼,要给个教训罢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祝大和张仙姑在京城冬夜里站了?一阵儿,一阵风吹过?, 祝大打了?个喷嚏, 说:“先回去。”拽着?张仙姑回了?家, 将门?插上。
张仙姑急惶无计:“这可怎么办?金兄弟还有甘大郎他们都不在呀!郑大人又做钦差去了?!老三从?来机灵, 也不会得罪人,这又是犯了?哪路神仙的驾了??”
祝大道:“咱们一家三口?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坏人, 认识的是金良这样的,怎么可能有事呢?恐怕也是个似是而非的事儿, 可能受一点皮肉苦。咱们现在手上还余了?点钱,使钱打点一下,趁早把闺女?捞出来。”
张仙姑道:“都宵禁了?,打点也得明天了?!这一晚上,她可怎么熬哦!”
祝大是蹲过?大牢的,虽然是府城的,不过?他想,天下的牢房应该也都差不太多的,他说:“没事儿,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下大狱也不会关得很久,也不跟重犯关在一块儿,明天打听打听她在哪儿……”
牢房是按罪行轻重分?开关押的,轻一点的关一处,重一点的往里面关一关,再?重刑犯,又是另一个地?方了?。如果判了?重刑如死刑等,还有可能移到大理寺去复核一下,最后行刑前统一关押点齐人头?一起上法场。
轻犯、不够审的、候审的、随手抓过?来作证的、抓来等着?移到重刑牢里的……等等,有些甚至是被关到了?差役们当值时的班房里的,也不会给他们准备囚衣,有可能就是犯个宵禁就被抓了?来,许多人挨几下板子就放了?。
还有一些就是像祝缨这样的,与衙门?里有点门?路的人有私交,看了?不顺眼抓过?来教训一下。再?有一些是差役文吏们的勾当找个借口?抓几个肥羊来勒索一下,钱到了?也就放人了?。或者是欠了?租子为了?追债之类抓过?来吓唬吓唬,交了?租子或是欠债,没几天也就放了?。
总的来说,没有明确的罪名,事儿就不大。
张仙姑稍稍放心,道:“行,等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打听!”又盘算着?自己在京城认识的人,祝缨说花姐下乡扫墓了?,不在,郑熹那一群人出去办差了?,不在。除此之外,没什么倚靠了?!
张仙姑思来想去,倒是客栈的掌柜的似乎还是个地?面上的熟人,明天或者可以托他打听打听。
祝大心底也不安,说:“行,明天把门?锁好?,咱们一同去。实在不行啊,就在那门?口?蹲着?等!”
张仙姑眼圈儿鼻尖都红了?:“老三还不知道受什么苦呢?她一个姑娘家……”
牢里关的,甭管是大狱还是班房,绝大部分?都是男人啊!穷凶极恶的犯人,绝大部分?也都是男人!她闺女?,不满十四啊!这可怎么办?一旦露了?馅儿……
张仙姑后悔极了?,眼泪总也擦不完:“在府城的时候就该跟大娘子还有郑钦差他们说明白?的,那会儿说了?,也没有现在这些事儿。”
祝大低声道:“也不知道得罪的是个什么样的贵人,为的是什么呀。别哭了?,明天出门?看看再?说。”
张仙姑道:“老三……”
祝缨被铁链拘走的时候,祝大已经在问了?,她也就在踉跄间听到了?衙差的回答。调了?一下步伐,跟上了?几个差役的节奏,她一边走一边想:什么贵人?
她拢共也就识得这几个贵人,全是在府城的时候因?为案子认识的。郑熹一拨、钟宜一拨、沈瑛一拨。郑熹这一拨现在又出京了?,对她也没什么不满,那就不是他们。钟宜没那么无聊,沈瑛这一拨不好?说,哦,还有一个周游。
因?为才?在街上见过?,祝缨把周游也算了?进去,顺便?把陈萌也算了?进去。她就知道这些个有头?有脸的人,如果没有什么看郑熹不顺眼的人迁怒于她,那干这事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她于是嘀咕了?一句:“哪个贵人呢?我也没……”
差役喝了?一句:“嘀咕什么?!老实点!”
从?祝大那里拿到银角子的人回来了?,说:“还没醒过?神儿来呢?想想今天都得罪了?谁!”
领头?的瞪了?他一眼,他不情不愿地?将银角子交给了?领头?的,嘟着?嘴不说话了?。
周游!祝缨确定了?罪魁祸首,并不知道周游并没有亲自下令要送她一场班房之旅。当然,这不妨碍她把这笔账记到周游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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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
祝缨面无表情地?想,贵人。
而提醒她的人也不知道周游,想说的是那位找到京兆府的书吏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