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1 / 1)

郑熹道:“礼部?”

东宫詹事?没了,做个礼部尚书?对他而言算是好消息了。这?里面又有许多事?情,第一,丧礼可能跟礼部关系更大一点,修坟则未必;第二,礼部尚书?不是钟宜么??没听说他死啊?!

王云鹤道:“他。”他指了指政事?堂里另一张桌子。

郑熹道:“他终于修成正果了。”

施鲲道:“先不必管他!你过来,有事?要同你讲。”

郑熹忙凑了过去,三人坐了下来,施鲲还是老一套:“天?下太平,毋生事?端才好!你营建太子墓不能出纰漏!太子忽然离世,御医说是中风,陛下不信,疑心有人行巫蛊之?事?,几兴大狱!”

郑熹心头一跳:“什么??”

王云鹤一双眼睛盯着他:“怎么??难道你要说有巫蛊?”

郑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二位没有一个想从“巫蛊”上做文章的,也不想别人拿这?个话题生出是非来。遭逢一个皇帝的晚年?,理智的人都?不应该让他兴起这?样一场祸患,谁也不知道起了个头之?后事?情会如何的发展。

郑熹道:“殿下先是昏迷,摇之?不醒,药石无效,这?……”他没有隐瞒自己仍然能够得知东宫消息的事?实。太子这?次就很奇怪,突然一头栽倒,躺着不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这?么?死了。

不能怪皇帝怀疑的,他都?有点怀疑了。

王云鹤道:“殿下当然不能是被诅咒身亡的,圣天?子有神明护身,天?子之?子亦当如此。还记得旧年?的三次地震么??”

郑熹心头一振,王云鹤苦笑:“殿下是应了劫数,你万不可多想。我亦如此对陛下讲,释陛下之?疑。你是朝廷大臣,凡事?当三思而行。”

郑熹想了一会儿,道:“是。”

他们又议了一会儿这?个太子墓该怎么?修,本来应该是直接交给郑熹的,两?个丞相十分?的不放心,仍是要先串个供。钟宜做丞相,仪式会耽搁一些日子,他们得趁钟宜过来之?前将许多事?情安排好。钟宜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比王云鹤还要大一些,现在?排名在?王云鹤之?后,完全是因为皇帝对于“旧人”的“信任”。情况不是很好。

三人议定,死太子多的是,有旧例,太子这?个墓,得比一般的规制大一点,但绝不能与“陵”过于相近。郑熹出个大概的方案,得先给皇帝看一下,主要是看看皇帝的反应。

王云鹤道:“那便如此吧,你休息了好一阵儿了,也该振作起来了。”说着,他又皱眉,郑熹什么?都?不错,就是有一样缺点不曾任过地方。罢了,先这?样吧。

郑熹前脚回到家,后脚旨意就到了。他的母亲郡主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骂皇帝:“怎么?也不早点下旨呢?倒叫我的七郎哭灵时?尴尬。”作为前詹事?,郑熹也要进东宫吊孝,那时?候场面还是比较难堪的。

一片大好前途,替东宫顶缸也是极划算的,可东宫没了,官也没了,下面就不好说了。郑熹很是过了一阵难捱的时?光。

府里上下脸上都?带了点笑,又不敢过份欢庆。有重新收拾郑熹上朝的家什的、有准备他的各式见客的衣物的、有清点他的名帖的……

郑熹经此起落,重回朝堂却不像前番昂扬。

因为接下来,朝廷一件大事?就是重新立储。

太子在?储位三十余年?,根基牢固,没出过什么?特别的政绩但是也很稳。现在?他走?了,屈指一算,兄弟里是没有与他相仿的人物,这?就有点不好了。太子身后又留了个儿子,论起来这?个才是大宗,可惜年?纪太小。

他重申了之?前的命令:“家里谁都?不许妄议朝政!”然后才是问有家里有没有事?。这?本是随口一问,他才出门多会儿?估计没事?。

正因无事?,赵苏过来的事?情就比较显眼了。郑熹听了汇报,对甘泽道:“你跑一趟,叫他们别在?京城乱蹿。”

甘泽忙去通知了。

这?一边,郑熹接了旨意,开始规划如何在?筑墓的过程中将礼部收到自己的手里。每当此时?,他就很想念当初在?大理寺的日子,顺手、顺心。

祝缨……不,此时?不能让他马上回来,他的事?情正在?紧要的关头,办好了、风风光光地升回来才好!

再?找另一个祝缨的可能性不高,郑熹只好自己多费一费心,一手人事?一手太子。

“郑詹事?督造太子墓?嘿!我看着是要立太孙。”茶铺里,几个闲汉在?磨牙。

赵苏接了甘泽的传信,没乱蹿,拣了个茶楼猫着,听听“物议”。到底是京城,就连穿着窄袖短衣的闲汉,都?能将一些大事?分?析得头头是道。赵苏不说话,只听。

一个络腮胡子说:“那可不一定!兴许陛下只是不想叫人说他刻薄儿子呢?这?几年?太子日子可不好过哩。”

即使是皇帝,也不太想承担一个“杀死”或者“逼死亲儿子”的名头的。

另一个光下巴的说:“那就得看墓是大是小的。如果想立孙,太子的墓规制就会更大,不然就会小一点。”

赵苏听了半天?,也没见他们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他们还有猜太子的死因的,也有说他三舅妈的外?甥女的表叔的女婿前天?在?路上看到鲁王骑马招摇过市,脸上带着笑的。

赵苏心道:如果义父在?京中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可恨远隔关山,送消息太难,又无确切的消息可送。

祝缨打了个喷嚏,在?老板的目光中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那你与他们就要缴一样的税了吧?”

老板道:“当然!我一文也不少!”

祝缨有点吃惊,问道:“你什么?时?候入籍的?什么?时?候缴的税?税是怎么?缴的?是三十税一、十五税一还是十税一?会不会有人勒索你?”

她问得很仔细,因为商税这?个东西它临控起来比较困难,不像土地,土地不会跑,货物交易是比较难追踪的。也之?所以,其中有很大的私相授受的空间。而她与阿苏家议定的那个羁縻的条款里,如果是山上人,其税率是有优惠的。

老板道:“你问这?个做甚?你是谁呀?”

祝缨道:“要是有人勒索你,你就到府衙来找我。”她放下了自己的名帖。

这?老板认得一些文字,伸头狐疑地接了过去,一看之?下也吃了一惊:“你不会是冒充的吧?”

跟着出门的项乐道:“在?咱们这?儿,大人还用?得着冒充谁?前两?天?街上的事?儿,你没去看吗?”

他将自己的腰牌向?老板一亮,老板认得这?是府衙的牌子,道:“原来真的是大人!”忙要见大礼。

祝缨将他扶起道:“大姐来你这?儿买过药材,说你这?儿的东西实在?,人也实在?。”

老板吸了吸鼻子:“我竟不记得是哪位娘子了。”忙将祝缨往里让,又喊妻儿来拜见,又要烧水煮茶。

祝缨道:“你们忙正事?吧,我不过来看一看市面还太平吗?我怎么?一出门就遇着无赖呢?你们受多少欺负了?”

老板道:“也不太多,大家伙儿一般都?一样。人么?,处出来的。在?这?集市里,我与阿苏家的人也不怎么?打。大人看我这?个样子,也很像了是不是?他们只有穿得不体面,或者太显示不同的,才会稍稍受点儿气。已经都?很好了。”

祝缨慢慢地说:“人总要找些‘不一样的’来欺负。”老板的话应该没说全,哪儿都?有好人,哪儿也都?有坏人,既有照顾外?来的,也有单拣外?来户欺负的,并不会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