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1 / 1)

祝缨身?后的车上?,差役们跳了下来,尚不及列队给县令大人摆排场就听到这一句,不由面面相觑。

祝缨问道:“什么样的贼人?有几人?杀伤多少人,情形如何?”

与河西的里正一样,这个年轻人也没有亲眼见到歹人行凶,他说:“昨天夜里,看场的大伯起夜时听到动静怕是有偷谷子的贼,就回去看看,看到一个黑影,害死了二?小子,又将大伯殴成重伤!他们以为大伯死了,大伯没死,敲了锣。咱们才知道的。”

祝缨问道:“几个贼人,可知贼人长相?以前见过没有?”

“说就看着?一个!生脸,五大三粗的,脸上?有道疤!”

里正“啊”了一声,道:“是不是从脑门儿往下的?”

“你?知道?”

从时间来看,应该是三个或者更多的贼人先到了河西村犯案,受惊之后分路跑了,其中一人又犯下了一桩命案。

祝缨心情有些?沉重,她不怕有人命案,但?是“分头流蹿”就很?麻烦了!

祝缨道:“大郎,你?骑马快去请丁校尉带人来!”

赵苏问道:“要多少人呢?”

祝缨道:“三十吧,或许还要分兵,请他安排好?营盘,营里一定要有人守住,尤其是兵器。”

“是。”

祝缨从路边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简单地画了一下,一道河,圈出?河西村,再圈出?河西村周围的几个村子,可见年轻人的村子与河西村之间还有两三个村子,这两三个村子至今无人来报案。她估了一下这几个人的脚程,他们没有吃的,如今田里到处都是收稻子的人,晒谷场等处也有人看守,他们多少得避着?一点。

祝缨下令,命衙役们赶紧以河西村为圆点,去它周围约摸七十里范围内的所有村子通知。司法佐道:“那大人您呢?”这些?人一派出?去,祝缨身?边就剩个小吴还有仵作了。

祝缨道:“丁校尉马上?就来!你?们快去!”

他们先一齐驱车行个几十里,中途再分人手往各村去。这些?衙役也是有讲究的,祝缨选衙役有两个标准,一是要择优,二?是也兼顾各乡村都有那么一两个。此时就显出?第?二?条的好?处来了,他们有路熟的、有脸熟的,自己分个工就跑了。

仵作也下了车,等着?祝缨的安排。祝缨却在等丁校尉。

丁校尉那里听到祝缨有案子也是欣然前往,与祝缨配合现?在钱不太敢收了,一顿好?吃好?喝是有的。帮jsg着?拿凶匪,也可以小报一功。

丁校尉点了三十个人,自骑了马,携了兵器杀了过来。

两人照面,丁校尉问道:“贼人在哪里?”

祝缨道:“得看咱们了!走吧。”她指着?报信的那个年轻人,说先去他们那儿。他们村比河西村离县城更近,河西的里正也不反对?,因为两处命案的凶手其中很?可能有一人是重合的。就算反对?,在县令面前大概也是没用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年轻人的村子。村口有人望风,见来了人,都喊:“请来衙门里的人了!”

等看清了来人骑着?高头大马,又是迟疑,年轻人道:“是县令大人哩!”也有见过祝缨的人,哭着?说:“大人!”

祝缨道:“都不要动!要发现?命案的人、里正同我先去晒谷场看看,旁的人都在家里拴好?门,都不许出?来。”

她先不进村,一队人杀到了晒谷场。这里的晒谷场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一大片平整的、用碾子压实的平地,有堆的、有半摊开的谷子,还有未及脱壳的稻穗。旁边两间小土屋,就是看场人住的地方了。小土屋外面有一张很?旧的矮桌,上?面放着?个打翻了的碗,地上?一个摔破的水罐。

土屋檐下挂了个灯笼,地上?许多的血迹,尸体、伤者都被移走了。因为压得平实,来往人又多,有用的足印几乎找不到了,祝缨道:“都站住,且别?动!”

祝缨盯着?那几滩血,血有喷溅状的,也有滴落的,还有拖拽的,又有像是伤者爬过的,还有几个血脚印。

祝缨道:“不对?,老翁不止是被殴伤的吧?案犯有凶器,老翁身?上?是不是有刀伤之类锐器划伤的伤口?”

年轻人有点怔,他传话也没传全。本村的里正接口道:“是有的!”

祝缨又将血迹仔细看了一下,大部分人看到血是会绕着?走的,沾了血渍的鞋印又是怎么回事?

因有血的浸润,坚硬的土地被泡开了一点,在血还没有干之前硬是比周围多留了一点痕迹。看出?带血的鞋印往晒谷场外面走了。

天色渐暗,祝缨又将土屋周绕了一圈,拿起马鞭在地上?开始画圈,圈出?血脚印,一路往前,在半摊开的稻谷堆上?又画了几个圈,将这些?圆圈连出?一条线,直指村子!

鞋印在稻谷堆上?显出?一点滑步的痕迹,祝缨在一个谷堆旁边用马鞭挑起了一只带血的草鞋。在不远处又发现?了另一只。

他把鞋扔了!谷粒上?也有点点血迹,居然拿谷子洗了脚!如此一来,晒谷场上?就再难找到他的足迹了。

祝缨道:“悄悄进村,咱们去看看受伤的老翁,他现?在还能说话,对?吧?”

里正道:“是。”

祝缨猜想也是,因为年轻人没有亲见凶案发生,则他能描述得比较仔细,必是幸存者说的。

他们安静地进了村子,村子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立着?一些?石碑,祝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见有几通石碑前堆了一些?柴草,有几通石碑前还有羊粪。可见并不是所有的识字碑都是被人珍视的。

突然间,祝缨在一块碑附近看到了一点红色。皱了皱眉,她不动声色地转过头道:“带路吧。”

家家或从门缝里、或从墙头上?围观这一群人。祝缨在年轻人的引路下去了看场老翁的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头儿家一排四个院子,自己住最东一个,往西三个是他的三个儿子都已分家了。其中一家搭着?灵棚,就是死了孩子的那一家了。他们进了老翁的院子,一个老婆子在哭,一个妇女在劝,又有一个男子在院中井里取水。

报案的年轻人道:“三哥,县令大人亲自过来了!”

一家人慌忙跪下来,祝缨道:“老翁可好??我来看看他,他现?在还能说话吗?”

老头儿在屋里躺着?,屋里光线很?暗,打开窗子才看清老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身?上?横七竖八绑着?些?杂色的布带,布条上?已渗出?了血。祝缨问道:“没有请郎中?”她从身?上?摸出?一把钱,递给他的老妻:“拿去请个郎中抓药吧。”

然后才是看这老翁,老头儿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房梁,身?边有蚊蝇飞舞。小吴赶紧上?前,抽出?腰间别?的扇子驱赶。祝缨低声问道:“老翁,你?看到贼人了吗?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老头子激动了起来,动一下又疼得躺下了,祝缨俯下身?道:“你?说。”

老头嘶声说了起来

收下来的稻谷通常在晒谷场的一边脱粒,然后再摊开晾晒,一边晒一边扬场。场上?有谷子的时候多半会有人看场,一般是中老年人。老头带了个孙子一道住在晒谷场,祖孙俩累了一天已经?睡下了,他听到动静问了一声,那人蹿上?来就打。

把个老头打得鼻青眼肿、鲜血长流,老头大声呼救,小孙子惊醒了跑了出?来要与贼人拼命,被这贼人一脚踢在心□□给踢死了,老头子要与贼人拼命,又被贼人打了一顿,最后又挨了一刀,这贼人手里有把锋利的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