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县令轻轻吁了口?气?:“是个厉害的角色呀,肯在福禄县一干六年不怕回不去?。”
鲁刺史心?情?本就不好,说:“你也回去?吧!”他心?里又把祝缨给记了一笔,这小兔崽子,怪恶心?人的。
恶心?人的小兔崽子跟王县令协商,只要上头一开始推广,王县令那儿?她派人去?教授种麦子。王县令满意地离开了:“你可快着些呀!我还等着呢!”谁不想多有些粮食呢?
祝缨道:“好。”
王县令道:“哎,你跟刺史大人怎么回事儿??可不能再犟下去?了啊,他是刺史,随便?给你个小鞋就好了。就说种麦,也得人家不给你使绊子呀。”
祝缨道:“我前几天好好跟大人道谢了呢,他也没生气?。”
“那就好!”王县令这回真的离开了。
绸缪
州城之行两个目的都没有完成得很好, 祝缨也还是在七月初一的时候按时启程回福禄县。几月未见?,也不知?苏鸣鸾等人情况如何了?。她们?本该每月下山半个月来学习的,几个月来祝缨本人并?不在县城, 苏鸣鸾的功课她没有亲自监督, 不知?她和她的伴读们?是否将十六通识字碑都自学过了?。
这次回程祝缨走得比往常更快一些,第?一天跑了?一百二十里, 当晚歇在驿站里, 估摸着再有两天就能到县城了?。小吴又见?识到了?祝缨赶路的速度, 第?二天再宿下的时候,他给祝缨打好了?热水,自己随便抹把脸倒头就睡。
睡到一半, 小吴猛然惊醒,披衣下床拉开了?门, 只见?院子里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驿站里檐下挂着灯笼, 就着昏暗的灯光一看?,来人他也熟:“老侯?”
侯五与驿卒同时回头看?他, 上房的门也被拉开了?,祝缨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睏意。
侯五道:“大?人!有事!”
祝缨道:“进来吧,小吴, 弄点儿水来。”
小吴答应一声?, 拖着驿卒去灶下弄水, 顺手盛了?碗饭, 又催厨下给炒个菜瓜之类就着吃饭。驿站的灶在有官员住宿的时候是经夜不熄的,厨子揉着眼?睛胡乱给炒了?个素菜, 一个菜炒完,厨子也醒了?盹儿, 问道:“大?人不再吃点鱼肉?”
小吴道:“不是大?人,我饿了?,你有什么随便弄一点儿就行。有劳。”塞给了?厨子几个钱。
厨子又拌了?两道凉菜,再炒一盘鸡蛋,小吴道:“够了?够了?。”
拿个食盒往里一装,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提着茶壶回jsg到了?上房。
上房里,祝缨面色凝重?,侯五站在一边抹汗,桌上放着一个空茶盏,旁边有一点水渍。
小吴忙道:“对不住,来晚了?,老侯,水晾凉了?,你先喝一口。今晚跟我住?我把吃的也拿回来了?。”顺手斟了?一碗茶给老侯。
祝缨道:“行。”
侯五道:“大?人,我也不急着吃,您有什么主意,我再赶回去传信儿。”
祝缨道:“急什么?你跟小吴先对付一晚,明天咱们?一道回去,黑灯瞎火赶什么路。”
“是……”
小吴提着食盒领着侯五去了?自己屋里,把食盒往桌上一放,道:“你先自己吃着,我给你打盆水。出什么事儿了??”
侯五缓过来一点儿了?,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一边从里面拿吃的一边说:“出事了?!”
“啊?”
侯五扒着饭,含糊地?说:“七月初一,开市的日子,山上那位也下来看?着。听说大?人回来了?,又要回来接着上学。她来的时候还路过西乡榷场,说一切如常,话音才落,西乡赵家就传来消息出人命了?!你说她这什么运气??关?丞叫我赶紧过来报信,顾小郎君抢着要来,我一看?他哪儿认得路?又跑得不快,这不添乱么?还是我来了?。”
“什么人命?”
侯五提着水壶灌了?口茶,道:“是山上下来的匪类,穿着那个獠人的衣裳,骑马跑进了?市集里先捅死了?几个大?商人,接着见?人就砍!”
“啊?!!!”
侯五又埋头苦头一阵,抬手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长出一口气?:“市令受了?伤,赵郎君带人拿下了?两个人。结果还不如不拿呢!”
“什么意思?”小吴一边收拾残肴一边问。
侯五道:“你道那是什么人?他是个奴隶,可他的主人竟是那位苏小娘子的远亲,与赵家也有些亲戚。你说,这可怎么办?”
“嘿!他们?自己求的要开榷场,现?在倒自己砸起锅来了?!”小吴愤愤地?道,“亏得大?人还说,不能将他们?的钱全都榨干了?,不然要出事儿了?,还让着他们?呢。怎么他们?还这么乱七八糟的?”
侯五道:“我也不知?道了?,估摸着他们?没落着好处吧。十个指头有长短,唉,我也见?过的,一家子心不齐,这个想跟朝廷交好,那个就想坏事儿。别是那个洞主也做不了?主吧?啧!那还吹什么牛啊?”
小吴道:“大?人愿意结拜必是看?准了?的,不用咱们?操心那个。只是……眼?下可怎么办?”
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一点点担忧。他们?常在祝缨身边,知?道祝缨是重?视獠人,要以?此为一项功绩的。本以?为一切顺利,瞌睡递了?个枕头,阿苏家自己肯贴上来,哪知?……
比他们?更忧虑的是赵苏和苏鸣鸾等人。
苏鸣鸾和赵苏连夜赶到了?西乡,赵沣此时也还没睡!
两人赶紧向赵沣询问情况。
苏鸣鸾道:“我下山的时候看?着还好好的,是谁竟然敢这个时候坏我的事?”她每月下山半个月,初一、十五开榷场,她正好一来一回顺路监督,这些都是筹划得好好的事情,以?往从未出过差错。
赵沣阴着脸道:“我知?道有人会捣乱,防着他们?欺行罢市又或者诈欺财物、以?次充好等等,没想到他们?是直接动的刀子!”
赵苏寒声?道:“这些日子过去,还以?为他们?晓得利害了?,竟是在憋着等机会呢!”
苏鸣鸾道:“姑父,杀人的是哪几个?都是谁家的?姑姑是去上山告诉阿爸消息的吗?”
赵沣道:“你姑姑已经上山了?。人我拿下了?,都是奴隶!他们?的主人家你都认识的,大?郎更是知?道的就是阿浑,以?前他们?倒是常与咱们?有交易。”
赵苏道:“当时情境如何?阿爹是怎么处置的?”
赵沣道:“我把人扣下了?,在咱们?家暗房里,捆好了?,防着他自裁。另有一个跑了?。”
赵沣作为乡绅代表以?及榷场里的一个隐形的市令,每逢开市是必得出现?的,他在地?方上有势力?,榷场发生变故的时候他正在里面,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几步,等他带人把凶手控制住的时候,已有一个商人当场死亡,另三个受了?重?伤。此外还有些人也受了?或轻或重?的伤。他又安排人治伤,再安抚商人,忙了?个不可开交。
苏鸣鸾道:“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狗东西这么大?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