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父母也请过?来吧,要送你走,他们也是该知道的。再先告诉他们,我要安排种?宿麦的事?了,你要走了,这?事?儿?就得你父亲亲自过?来。”
“是。”
祝缨将县衙积累的公务看完,第三天,先打?发了押粮官回程。
押粮官等人住了两天,再不想多?住了。他们语言也不通,可恨这?里?的人还要嘲笑他们:“京城来的连官话?也听不懂的吗?”
你们说?的那是官话?吗?!
天气也果然如祝缨所说?是很湿热的,蚊虫还挺多?。这?还是县城呢,别的地方更不敢想了,烟瘴之地名不虚传。他们往庙里?领了些施的汤药、凉茶,喝了几剂才感觉好了一点。
特?产么,只有保存得不错的橘子算是比较稀罕的,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橘子了。十文一个,贵是挺贵的,但是稀罕,京城现在?如果有橘子只会更贵。他称了二?斤。
再就是一些只好在?本地吃的水果,手下有个傻子连吃了两把荔枝,给自己还吃上火了!
押粮官决定:走!
祝缨送了他几贯盘费,将人给好好送走。
赵沣一到,她?就将乡绅们请到了县衙,与他们商议种?宿麦的事?儿?。水稻快到收获季了,收完水稻略一歇,就该犁一犁地,种?麦子了。
之所以先召集乡绅,是因为他们有更多?的田地,又自带耕牛,本身就比较会安排耕种?收获的事?宜。试种?期间种?田已够耗神的了,让她?再组织小户散户、再给他们借耕牛,也是不太现实的。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亏得起。普通农夫忙一季之后回收种?子就得上吊,乡绅扛得住、赌得起。
祝缨召来所有的乡绅,道:“今年我种?的麦子你们都看见了吧?”
乡绅们不知道她?打?算借他们来蹚河试水,都跃跃欲试:“是!大人只管说?,怎么种?!”
祝缨说?:“麦种?我出,有收获后,你们只须还我麦种?,其他的都归你们。”
乡绅们都笑了,公廨田的产出他们都是看见的,多?一季的收益,妙啊!
祝缨道:“我向朝廷陈情,五年jsg之内,还照原来的租税收粮,五年之后,宿麦种?成了,再加收三成的粮税,如何?”
乡绅们更高兴了,麦子的产量他们也有估算,全年产粮不能?说?翻番吧,至少也能?多?个六成。剩下的就是白得了。
祝缨道:“且慢高兴,还有些事?要讲清了。”
祝缨一条一条地说?了自己的安排。
两千石的麦种?,祝缨不打?算一次都种?了,她?做好了大面?积播种?会失败的准备。种?地,靠阳光雨露靠灌溉也靠地力,地力、主要是肥力如果跟不上,收成肯定是要打?折扣。如何一年两季不把地力耗光,如何追肥,都得有个计划。
她?的计划是,先示范种?一部分。如果地力能?撑得下去?就接着这?么种?,如果撑不下去?,试试所谓“豆子肥田”又或者“轮播”“积肥”,反正有一县的土地可以试验,她?又向朝廷讨要了三年的任期。
全县土地分成几部分,试种?,她?再从头开始做记录,要找到一种?最佳的搭配。
她?在?这?几年内,她?只要保证一年一季的水稻可以有正常的收获,其他的完全可以随便种?。
乡绅们听她?有计划,且有“每年必种?好一季水稻”也都愿意放心配合,就算陪县令玩儿?吧,也不用他们亲自种?地。他们有牛、有犁、有佃户,哪怕是多?翻一次地,方便来年耕种?呢?
顾翁笑道:“咱们都是亲眼见到麦子的收成的,坏不了事?儿?!只是不知麦种?要如何分呢?”
祝缨道:“不急,你们各人将各家的田亩数,上等、中等、下等田有多?少再拢一拢,咱们匀一匀,不能?给这?一个不给那一个的,又或者多?寡过?于不均。”
她?是不信这?些人的田亩会一直很老实地申报的,就得跟种?地似的,每年给他们犁一遍。
乡绅们也习惯了她?的做派,心道:行吧……
祝缨笑眯眯地道:“等我见过?刺史大人回来,咱们就开始着手办。”
她?要赶紧去?称个百八十斤的残次珠子回来!皇帝真不够意思,都开始让京城的工匠研究这?玩艺儿?了,以后她?还能?买得起吗?!得囤点儿?!
涨价
心?中有了目标, 顾同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心?都飞到了窗外,他的同学们也因为祝缨回来了的消息大部分心?不在焉的,连赵苏一个平时冷脸的人都因为“进京读书”这个事儿?心?神不宁。博士维持了好几次纪律, 最后自己也放弃了, 将书一丢,道:“你们自己好生温书。”
博士和助教也在私下嘀咕, 他们也去?吃了给祝缨接风的酒席, 更是知道了“绯衣”, 凑一块儿?说了好几天了。
师生都无?心?,一起将这一天乱七八糟地搪塞了过去?。
老师不管了,顾同更是在心?里想了许多事儿?, 晚上一放学就回家去?找祖父。
顾翁正忙着盘点自己手上的田产,种地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呢?不是他非得掐尖好强, 谁叫他既是乡绅, 眼光还准,没想跟县令掰腕子呢?当然伪报田亩这种事儿?他也干一点, 这不落祝县令手里了么?行,再吐出来一点,就说是新?开荒的呗……
多报一点,就能多得一点粮种来种植。私下弄些麦种来种也可以, 但是后续可能得不到县衙的帮扶。顾翁的小算盘也打得叮当响。现在没功夫理会孙子。
吃晚饭的时候, 祖孙俩各有心?事, 顾同发现了祖父的样子, 心?道:不知道又在弄些什么鸡毛蒜皮了。
吃完了饭,他跟在顾翁的身后到了顾翁的小账房里, 顾翁转身看到了他,问道:“你来做甚?有事?”
顾同是顾翁孙辈中最得意者, 顾翁对?他也比较的宽容,招呼孙子一同进屋坐下,摇着凉扇问道:“有什么事只管说,不要吞吞吐吐的!你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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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同道:“阿翁,我想跟着县令大人做学生!”
“这是好事呀!”顾翁眉花眼笑的,这个孙子可真是让人省心?嘿!读书又上进,“咱们家的家业眼看越来越兴旺,就差你能选个官儿?啦!给县令大人做学生,必是比旁人更容易些的。这可是家里百代的基业呀!”
顾同心?里的白眼翻上了天,心?道:官儿?是想做就能做的吗?咱们家,不,整个福禄县都多少?年没出个正经官儿?了?您老想得也太好了吧?
顾同道:“那您同意了?”
顾翁道:“当然!好孩子!你要多多努力呀!我老了,光宗耀祖就靠你了!你爹和你叔叔、兄弟们都不如你机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呀。嘿嘿!”他招招手,“过来过来,来看看这个。”
顾同上前了两步,顾翁打开一个暗格,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包银钱来,说:“只要你好好上进,要走什么门路,我都舍得起。”
顾同皱眉道:“不用钱!县令大人一向?提携后进,也提携百姓,才不会为钱干没谱的事呢。”
“哎~当然当然啦,除了他,还有别人呢?你只要记着,只要你有出息,什么好事都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