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郑熹相信自己,万无一失,小货郎再狂傲有本事,心里有一块地方已经?折服于己了?。只有想通了?、心服了?,才能为己所用?。流于表面的“狂傲”有什么打紧的?郑熹还挺喜欢这种狂傲呢。他要个应声虫有什么用??应声虫只能打顺风旗,正经?顶不得?大用?。

郑熹这边一走?,张仙姑就冲了?出来,先把门拴上,再扯着祝三往桌边坐下:“怎么回事儿?!这个官儿他想干什么呀?我的心怎么这么慌呢?”

祝三道:“没?什么,喊我去给他帮忙,许我先做吏,干得?好了?有官做。”

张仙姑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几乎要尖叫:“什么?!”里间朱神汉好像被惊了?一下,哼唧了?一声,又安静了?下来。

祝三往里间看了?一眼,眼神满是无奈,她知道张仙姑担心什么。可是,不答应郑熹的后果呢?甭管是巫蛊还是盗墓,这个案子它就没?有结案!“妖道”还要押上京复核呢!就这功夫,再给朱神汉抓去关囚车押上京,朱神汉挨几顿打已经?这样了?,再狠点,怕就得?死了?。

她手上的牌太少了?,一旦郑熹吃了?吐,朱神汉第一个倒霉。郑熹拿的那张纸上写的,不管是巫蛊还是盗墓,只要在?案子里头了?,就没?好果子吃。

如果郑熹死了?,那本地现在?说话算数的得?是钟宜,那更要命。

没?有腾挪的地儿,她只能先应允下来,一步一步往下走?,起码得?先熬到这个案子了?结,把自家能多活几天?。其他的,再说。

张仙姑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祝三道:“我查爹的案子,遇到了?他,把我查到的告诉了?他。他觉得?我合用?就想带去用?,许我以后在?衙门里做事,做得?好了?还可能当官儿。我想,他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得?有人去趟浑水。不然也用?不着我这样的。”

“那你还答应?!当官儿?你……你怎么敢?怎么敢想的?”

这话祝三就不爱听了?:“怎么不敢了??他是个能人,我也不差呀,好些事是我查出来的呢!他手下的人还干不了?呢!咱们是什么人……”

“咱们是什么人?”

母女?俩重了?一句话,都停了?下来,祝三道:“咱们是什么人?干什么事不辛苦?我不再跳大神了?,听说,前头哥哥是杆子上掉下来摔残了?没?几天?就病死了?的,我不想这么下去了?。哪怕当货郎呢。当官又比当货郎强了?。头先攒的钱也没?了?,朱家村也结仇了?,县城还有于平。这儿也不消停。在?驿馆的时候,他就说叫我去,那时爹的官司还没?了?,我就没?答应。现在?我还怕什么?不如跟他进京。”

“他是哄你的吧?做官哪是那么容易的?哪有女?娘做官的?”

祝三道:“现在?有了?。”

“你……”

“是娘把我当儿子养这么些年的,我习惯了?,娘也习惯了?吧。”

张仙姑目瞪口呆,半晌说出来一句:“无法无天?了?!”

祝三听了?,觉得?这个词真是不错:“也行。真能无法无天?就好了?,只怕还是不能够。”如今,还不是没?能离了?郑熹的摆布?

张仙姑气得?把桌上的银钱一把扫到地上!“你这是作死啊!”

“以前哪一天?又离死远了?呢?挣一顿吃一顿的,”祝三耐着性子道,“头先知府要把我送人,你有办法?你能闹?我看明?白了?,人往高处走?,起码能踩在?咱头上的人少些,猪狗作践不了?我!现在?这样,挺好!这个郑七郎拿我有用?,咱们也要用?得?到他。”

“你斗得?过他吗?”

祝三觉得?奇怪:“我干嘛一上来就要跟他斗呀!我又不是活够了?,我还想留着命以后过好日子呢。”

“你哪知道这些贵人的心哦,就要掏心掏肺对?人家……”

“那个人,面冷心冷的,烧他的热灶都只能烧出一壶温水。买卖公平,互相对?得?起就得?啦,”祝三说,“我不管他的心,只管我的心。他有一句话说对?了?,我是不甘心的。”

听了?这句话,张仙姑把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起身去里间看朱神汉了?。

朱神汉还在?昏睡,张仙姑吸吸鼻子,去后头又熬了?一碗药出来,把朱神汉摇醒:“来,吃药了?。”

朱神汉发了?一会儿汗,还是迷迷糊糊的,说:“不吃了?。”

张仙姑怒了?:“放屁!都是钱!你道孩子趁这几个钱容易吗?!都灌你嘴里了?!你还挑剔!”

朱神汉扯着脖子叫:“老?三、老?三!”

“你还嫌她累得?不够呐?又有什么要支使的?”

“你懂个屁!”

祝三走?了?进来:“怎么了??”

“没?事,你睡去!这些日子你还不够闹心的吗?老?东西,睡你的吧!”张仙姑把朱神汉塞进了?被子里接着发汗。

朱神汉没?声音了?,祝三把门板支好,被子竖折一半铺、一半盖,洗漱后也躺下了?。却?总也睡不着,她想着心事。郑熹的钱物?都收了?,是得?跟着他走?了?,跟他走?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自家不能再是这样的打扮了?,也得?收拾些行李。一家三口的铺盖、一点箱笼、几身衣裳,路上要用?的东西……

里面又传来小小的说话声,是朱神汉推张仙姑:“老?婆子,睡着了?没??”

张仙姑也是一肚子的心事,正在?咬牙切齿:“干嘛?”

朱神汉的声音很虚弱道:“清风观知道吧?就是那个老?……唉,我来的时候借住在?他那儿,在?最?西北的那间屋子是我住的,那屋子床下左床柱子往里数第三块砖是活动的。我在?底下藏了?二两三钱银子还有半吊零三十个制钱。你去取了?来,家里没?什么钱了?,我又病着得?花钱,别再抓药了?,我要是扛过去就扛过去,扛不过去就是命!也别打什么棺材了?,找块破地埋了?就行。这钱呐,省着点儿你们娘儿俩……”

张仙姑道:“说这个做什么?”

“本来想,有一笔买卖,能赚个二两半的银子攒一攒的呢,老?三大了?,到了?要花钱的年纪了?。”

“你别惹事儿就成啦!老?三媳妇都有了?,于大娘子死了?儿子,拿媳妇儿招了?老?三做女?婿……”

“嗤,莫哄我,你生的女?儿怎么再娶妻?”

“吓!你!”

“八、九岁的男娃,不叫亲爹带,你当我真的傻?别怕,都养这么大了?,难道再掐死?接着养呗……咱又没?有别的孩子了?……”朱神汉的声音越来越含糊。

祝三轻巧地翻了?个身,门板与?凳子轻磕出一点声音。张仙姑喊了?一声:“老?三?”祝三没?作声,装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张仙姑还是把地上的银钱都拣了?起来,密密地收好,又拿出一锭钱子来给祝三:“去请个大夫吧。老?东西烧得?厉害,也推不醒他!”

“哦。”

祝三请了?大夫来,大夫把了?一回脉,说的也是些寻常话,一是伤,二是烧,什么风邪入体之类讲了?一通。又说朱神汉不年轻了?,以后要将养,不要再担重物?之类。又开了?药方。

祝三跟大夫去抓了?药,回来将药熬上,看屋里没?事,说:“娘,我出去一趟。去置办点行头。”